室的护.士趴桌睡着了,施润探出玻璃门一点点,能看到病室里的情况。
叔叔坐在床边,握着姆妈的手,姆妈醒着,艰难地在说着什么。
叔叔听着,偶尔点头,目光始终眷念地在姆妈脸上,仿佛要记住姆妈的每一个表情,每一道笑起来时温柔的皱纹。
似乎谈话内容比较轻松,两人脸上都有笑意。
后来姆妈呼吸困难了,咳嗽时震得前胸贴后背的身体在被子里一弹一弹的。
叔叔俯身为她顺着气,轻轻的每一下,眉头锁着,压抑着脸上的痛苦,姆妈说了什么,他不得不笑一下。
姆妈缓缓地抬手,苍白的手指摸到叔叔的短发,轻轻地拍了拍他
的后脑勺。
手无力地垂下,姆妈慢慢地闭上眼睛,太累了,咳嗽的每一分疼痛她闭上眼睛慢慢消化。
叔叔扶着姆妈的胸口,很久很久,他沉重的身躯倒回椅子上。
姆妈睡着了,不是舒服的睡,可能是痛晕了过去。
那个在昏暗光线下的男人,他很安静,眼神呆滞,他抬手,修长苍白的手指抚上刚才被姆妈温柔拍过的后脑勺位置,那只手没有再移动。
慢慢的,施润看着那个无坚不摧的男人,他缓缓地弓起背脊,头颅垂得很低,搭在大腿上的那只手臂抬起来,修长的五根手指并拢,他遮住了眼睛。
施润看着他的身躯像一张弓,渐渐地用力弓在了一起,背脊在黑色夹克的包裹下,无声地颤着。
无人的深夜,没人看得见的深夜,原来,他也是个很普通的,悲伤时会流泪哭泣的男人。
他此刻,也只是个怕失去妈妈的大孩子罢了。
施润翻转过身体,靠着墙壁,小手颤颤巍巍地抚上心口。
他在里面哭,她在外面哭,隔着一道墙,世界极静。
……**……
第二天上午十点,张医生接到昨晚爽约的萧太太的电话,这颗肾,她愿意捐。
萧雪政是从张医生嘴里得知的。
听到消息,他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给施润打电话,在医院吸烟区域呆了两个多小时。
事情由施润单方面定下来。
移植手术初步定在二十五天后。
张医生的意思,为百分百保险,施润的身体还需要锻炼,需要吃一些特定的食物疗养。
而这二十五天,主要是给姆妈准备。
姆妈的身体要达到最佳状态,前期需要停一些药,加一些药,还需要做小手术,为最后的大手术足充分准备。
六月底,姆妈提出出院。
老人家有老人家的想法,害怕手术那个百分之十的风险,趁着现在参与儿子儿媳妇的生活。
张医生说家里医疗条件完备的情况下,可以,对病人情绪也是一种极大的满足和放松,更有利于手术。
萧雪政当即安排。
安排的住处是一幢靠近医院的临湖别墅,比他们现在住的别墅大,交通也方便,临山靠水,温度适宜。
姆妈搬进去的时候,一楼的整面房间都打通了,改造成了一个小型完备的治疗场所,各类医疗器械齐全,简单的急救手术都能进行。
也许是环境变了,照样是躺着插管输液,但姆妈的情况几天内比较稳定。
萧雪政每天正常上下班,施润这期间请假了,全天陪着姆妈,配合张医生做术前准备。
一家三口,像是圆满,短暂的日子,格外珍惜。
施润每天要定时起床,去后院呼吸新鲜空气,早餐中餐午餐都要吃一根苦瓜,特需元素的摄入量要达标。
增加体重的同时,很痛苦的,她要每天上下跑楼梯锻炼半小时。
施润问过张医生,说楼梯这种运动适中,也方便,运动量能达到理想要求。
前面一周都没事,第八天出了问题。
施润锻炼到第五分钟就不行了,腹部突然剧痛了一下,她以为是气不顺,放慢速度,还是不行。
最后不得不停下。
躺在沙发上休息了好久,晕乎得快睡过去,被王姐赶着上楼洗澡面的感冒。
浴室里,脱下小裤裤,施润发现有一条淡线一样的血迹。
来例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