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变发生后,人马嘶鸣声顿时响彻了羊肠道,惊呼,惨叫陆续传来。原本押阵的戈矛兵们心急之下,便想冲上去保护君子,但这道路狭窄,他们被一辆接一辆的辎重堵住,根本过不去。
正在此时,却听到后面传来了一声猛喝:“前面的人都趴下!”
而正在安排辎重两挪开空间的伍井也高呼道:“快照他说的做!”
戈矛手们齐齐趴下,感觉身上有重物踩踏,抬头后,只见有七八个身影持剑而过。他们通过了堵得水泄不通的道路,又翻过了数辆辎车,朝事发地点狂奔而去。
正是田贲和他手下几名悍卒,个个轻装短兵,身手敏捷。
无意间和田贲玩了一出配合的伍井,朝地上啐了一口后,也开始发挥自己的长项,组织戈矛手们分批过去。
“君子自有天帝护佑,定会安然无事,无论来多少刺客,都是送死而已!”
下马步射的虞喜也是这么想的,他站在翻到的戎车旁,朝那个击败穆夏后,步步朝四轮大车靠近的刺客射着箭,雪飘到了他的脸上手上,也浑然不觉。
虞喜发发命中,已经在刺客的侧身插了四五支箭,但他穿着坚韧的鲨鱼皮甲,箭矢竟然不能透肉,至多入皮半寸,无法致命。
“弃弓,持短剑,随我上!”虞喜扔掉了弓矢,带着下马的骑从们越过障碍,朝那刺客扑去。虽然以他方才的表现,自己这些人过去。也就能挡两三下。
只要能拖住刺客,让君子有时间脱险。或者让车队后方的大批兵卒赶到就行!几十把戈一齐啄下,不信他不死!
但。还来得及么?
被刺客用短矛钉在山壁上的穆夏,也喘着粗气,他反手抓住肩上的矛柄,硬生生把短矛从肩中抽出,血如泉涌。他一跃而起,立刻持着矛,朝背对他的刺客冲去……
“绷!”
就在这时候,所有正在接近的人,都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弦响。
“绷!”
而古冶子的耳廓中。这声弦响却是清脆无比,离他越来越近。他看见对面的赵无恤手指轻动,随后有东西径直朝他眼睛飞来,古冶子下意识地伸手去握,只感觉掌心辣辣的剧痛无比,皮肉被生生撕裂。
随后,那声音直接钻进了他的……眼窝里!
就在方才,赵无恤终于找到了那架名为弩的武器,缩身挡在乐灵子和乐祁面前。静静地瞄准车壁。在古冶子挥矛破开车厢后,便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悬刀,射出了一箭。
锋利的弩箭在三步以内速度惊人,极其刚猛。古冶子虽然用一只铁掌来抓,却没法阻止箭矢射入了他的眼窝,直接没入两寸。几乎穿透了颅骨。
“啊!”古冶子发出了痛苦的大叫,但他却毫不犹豫。猛地将箭连带眼球拔出,眼中的鲜血溅满了车厢和地面。
古冶子牙齿咬得格格直响。呼呼倒吸着凉气,正欲挥矛直刺,将正在给那弓形器械上弦的弱冠君子刺穿。却突然感觉有利器从身后刺入了大腿里,将他钉到了地上,随后,一对坚实的臂膀死死揽住了他的后背!
侧面,也有一阵冷风袭来,两把如同鹰隼般凶猛的短剑交叉刺下,一柄捅进了他柔软的腰,搅碎了肾脏,另一柄削掉了他的耳朵。
正是两目突出,咬牙切齿的田贲!他以飞快的速度赶到了这里,口中大骂道:
“休要伤我家主君!”
道路前方,虞喜带着骑从们冲来,道路后方,井已经组织好了众人,戈矛如林般涌向刺客。
然而发出致命一击的,却依然是赵无恤。
在刺客被自己人制住以后,赵无恤果断扔掉了上弦极慢的手弩,拔出锋利的少虡剑,他利用身体的力量,手掌推剑向前。吴地神兵破开了鲨鱼皮甲的防护,刺穿了古冶子的胸口,透体而出。
冬雪绵绵,越下越密,地面上已经一片洁白,而古冶子殷红的鲜血也滴滴答答落到上面,恍如朵朵桃花。
无恤藏在四轮马车上的利器,正是一把弩。他行冠礼的时候,韩虎送上楚国琴氏之弩作为礼品。无恤收下后爱不释手,让赵氏匠人仿制和改进,十天之后,做出了几把小型手弩。此物只是初级版本,一次只能发射一矢,且上弦较慢,力量不大,有效射程仅仅五六十步。
但,再勇敢强壮的猛士,近距离对上这操作简单,十岁孩童也能施展的器械时,却阴沟翻船,挨了致命的一矢。
数息之后,还剩下一口气的刺客跪在雪地上,双臂、双腿已经被众人废掉。利剑破胸,此人却还未死,只是昂着头,定定地看着年轻的赵无恤,还有他身后的乐祁。
穆夏受了重伤,但他还是和赶来护驾的虞喜,田贲,井,乃至于面色苍白的赵广德、邢敖等,走到赵无恤身边,说道:“我等无能,未曾截杀此贼,以至惊动君前,请主君惩处!”
远处那些最初被惊呆了的骑从,被刺客突破的甲士,乃至于迟迟未能赶到的戈矛手们,更是惭愧,也上前请罪。
其实,从刺客在山顶掷矛到现在,也不过四分之一刻的时间,短短几分钟而已。
换了往常,赵无恤定然会笑着说自己无事,但今天,他的心情坏透了,身后乐灵子的抽泣声也越来越大。
她正揽着父亲乐祁,他的血依然没有制住,从胸口的大洞里越流越多。
“君子,父亲有话要对你说。”
乐灵子用银针封住了胸腹的所有穴脉,但这样也仅仅能吊着乐祁一口气,能让他说句囫囵话而已。
赵无恤快步走到跟前,紧紧握住乐祁的手。
“妇翁。”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称呼乐祁。回到这时代后,除去赵鞅外。更能给他一种“父亲”感觉的人,便是乐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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