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傅见深伸出手,且确确实实碰触到了她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文书音不觉瞬间眼中就蓄了泪,又连忙憋回了肚子里面。
她从来都记得清清楚楚,陛下甚少碰她,往日即便是当着太后的面行礼,都亦只是虚扶一把,而极少有像这样的情况。更何况,此时此刻,殿内只他们二人而已。
文书音轻咬了咬唇又松开,不大自然地从傅见深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臂,仍是低垂着眉眼,与傅见深说道,“陛下许久不曾到后宫来,臣妾也不知陛下近日过得如何,只得过来瞧一瞧。”
“臣妾命厨下准备了些吃食,陛下操劳国事,也该注意些自己的身体才是,莫太劳累了。”傅见深收回手,低头看着她,文书音继续说道。
傅见深应了一声,未多说其他的话。显然,无论是文书音还是他自己,都清楚这些琐事并非是重点。
若没有了其他的事情,皇后也不必在这种时候特意跑一趟,要送也只管让宫人过来便是。傅见深也不主动问,便等着文书音自己开口。
不知道是因为太久没有和傅见深这么近距离说话,还是先时与傅见深之间闹得不愉快,文书音当下看着很迟疑。可既然来了,总归还是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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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文书音飞快看傅见深一眼,又忙垂了眼,垂在身侧的手因为缺少安全感而捏紧了裙摆,她一咬牙,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龙嗣之事……臣妾……”
但须提起“龙嗣”这两个字,便足以令站在文书音对面的傅见深在瞬间明白,她此次到宣执殿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其实,他早就消气了。可是于他而言,这事情既然是皇后自己弄出来的,就该是她自己收拾好这个烂摊子。无论她怎么逃避,最后都还是要面对。譬如今日,到底还是来了与他重提这件事情。
“这件事,朕帮不了你。”傅见深仍是一贯态度,“你既坐到了这个位置上面,便该担起自己的责任也得有能处理事情的魄力。连自己的事情都处置不好,哪里还能够管得好其他的?”
文书音年纪尚小,又须得承担诸多,往日傅见深对她都是极照顾的,从未曾在别人面前抹过她的面子。偏偏她自己弄出来了一出闹剧,叫傅见深想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如今已经消了气了,对她的态度仍是不差。
反而是傅见深这么样的语气令文书音更加痛苦,她能够感觉到傅见深对她的照顾也知道他素来待她不差。可是这所有的一切,都令她觉得,皇帝对她,并无与情爱相关的情谊,哪怕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普通。
文书音知道,若是她也是一样的想法,大约会好过许多,却偏偏不是。只要不碰这些,日子总是好过的,她却偏偏放不下。
“是,臣妾明白。”文书音藏在身后的双手不停绞着,将她心底的惶恐与不安暴露无遗,她看着却很镇定,语气也一样。
“先时,是臣妾犯了糊涂,才会给陛下添了麻烦。陛下不必担心,臣妾定会将事情处置妥当的。”
本想问文书音是否有什么想法,但见她眼神飘忽、心不在焉,想到既然要她自己解决,他也不该插手得太多,是以傅见深便将这问题收了起来。
后来傅见深又问了文书音些其他的事情,文书音一一作答。两个人默契地都不去提被太后拿身孕来发作,以致于只能让德妃、慧妃着手处理宫务一事。
文书音待了约莫半个时辰才离开,傅见深本想送她到殿外,却被她推辞了,因而傅见深只叫郑安送她。
雨已不似先时来时那般大了,轿辇已经在外头候着,宫人要扶文书音上轿辇,文书音却抿唇,道,“本宫想走一走。”而后,不顾郑安与大宫女的劝阻,硬是擎着伞走进了雨中。
见此情况,郑安到底还是进去与傅见深禀报了。刚在龙案后重新坐下的傅见深,闻言又站了起来,却无更多动作。
他沉吟片刻,不知是否想通透了文书音的这一举动,只与郑安说,“随她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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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宣执殿到凤央宫的距离算不上多么远,文书音却一步一步走得飘忽。在去宣执殿时,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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