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阳急匆匆地回到楚家,家里还是空落落的。他站在楚今夜的房间前沉默了许久,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当天还是没有人回来。
顾阳一言不发,表面看不出任何异常,他在房间里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整理了一遍,计算了一下这次演戏他能得到的酬劳,清好了他全部的行李。
做完这些事后,他把自己之前一直没有时间看完的书看完了,还是杜拉斯的《情人》,阴差阳错之下,他直到现在,才看完这本书。
这时,距离他来楚家,见到楚今夜,已经过去一年了。
顾阳并不着急,因为他十七岁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他知道,自己总能在那一天得到一个答复。事实也确实如此,他在生日当天收到了一块漂亮的表,镶着碎钻,美如星空,一块大概就要一百来万。
但是他还是没有见到楚今夜。
心中那个念头已经得到了确认。
顾阳找到了老管家,对他说:“我知道楚先生可能不太想见我,但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他说,请你把这句话传达给他,谢谢你。”
老管家看着面前这个少年平静的面容,张了张口,最终点了头。
得到答复,顾阳安心地走回了房间,继续他每天的练习,他的演技,知识,阅读量,在一次又一次的训练中不断成长,已经达到了一个骇人的地步。
与此同时,《渭河战》的片酬已经打到了他的卡上,四十万左右,对于新人来说已经是一个很惊人的价格。而对于顾阳来说,他从来没有拿过这么多钱。
但现在,他只是看了那个数字一眼,就把这笔钱的一大半转到了某个奢侈品店里,预订了一样东西,委托在某个日子前完成。做完这件事,他骤然放松了身体,望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眼神空荡荡的。
顾阳是个性格奇怪的孩子,他不怕辱骂,不怕责难,不怕受伤,也不怕死。他无所谓得到,因为他知道迟早会失去。
他曾经以为他得到了一样东西,但他现在发现那不过是上天跟他开的一个恶劣玩笑。不过他已经习以为常,只是胸口依然阵痛。
再过一些时,就好了。顾阳对自己说,轻轻笑了一下,任谁,也看不出他真正的心情。
他开始夜不能寐,因为他要等一个会回来的人。
楚今夜还是回来了,在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以为顾阳已经熟睡,想要进去偷偷看他一眼,但等他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才发现床上并没有人。
被窝是冰凉的。
楚今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顿生不安,他走出房间,想要叫醒管家,问一问顾阳去了哪里,可他刚走到大厅,就听到少年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楚先生。”
楚今夜倏然回头,顾阳穿着一件很单薄的黑色睡衣,赤着脚,站在楼梯上,扶着扶手看着他。
现在已经转凉了,又下着雨。晚上风很大,顾阳的脚裸露在外,不一会就被吹得通红。楚今夜看了就皱眉,说:“你怎么不穿鞋就出来。”说着就走过去,想要抱他回房间。
顾阳却没有任何反应,他站在冰冷的大理石台阶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楚今夜,问:“楚先生,你是在躲我吗?”
第11章您打算什么时候把我送走?
楚今夜的脚步就这么一顿。
他站在台阶前,顾阳站在楼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动。
楚今夜下意识看了少年的脸一眼,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像是刚刚咄咄逼人的问话只是随口一说。
但是他和顾阳都很清楚地明白,这不是可以一笔带过的事情。
他顿了顿,说:“我最近有点忙,一直在处理公务。“这话说得他自己都没什么底气。
顾阳偏了偏头,说:“这样啊,我知道了,是我误会了您,不好意思。”
楚今夜心中忽然生出极不详的预感,不仅是因为顾阳变化的语气,还是突然改变的敬称,他张口想要再说什么,顾阳却抢先他一步开口了。
“楚先生。”他问:“您打算什么时候把我送走?”
楚今夜的脑中嗡的一声炸开了!
他的呼吸一瞬间就错乱的不像话,耳膜嗡嗡的响,他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因为顾阳的表情太过平静,像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可他的话又是那样掷地有声,容不得人错认。
顾阳见他久久不说话,倒也没怎么为难他,只是有点难过的笑了笑,说:“那我现在就走吧。”说完就要回房间拿行李。
楚今夜的身体动作比思维快一步——他一步向前死死攥住了顾阳的手腕,力度很大,顾阳被他拽的一个踉跄,倒也没动了,背对着他站着,一动不动。
楚今夜的声音带着一点抖,他问:“你怎么会这样想……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谁教你的?”
顾阳没有说话。
楚今夜厉声说:“告诉我!”他情绪过于激动,都控制不了自己的音量。与此同时窗外一阵惊雷滚滚,闪电划破天穹,照亮了两人僵持的样子。
顾阳叹了一口气,转过了身。
他转身正对过来之后,楚今夜紧攥着他的手都情不自禁松了几分,顾阳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刘海最近没怎么打理,盖住了眉毛,瘦的尖了下巴,眼睛显得格外大,但最让楚今夜心惊的是那双眼睛里表达出来的感情——没什么感情,就是空白的,空荡荡的,好像什么都没有。
顾阳注视着楚今夜,神色微微有一点恍惚,他说:“楚先生,我很感谢您。”
说出这句话时,他感觉心口骤然一松,有什么东西碎掉了,无边无际的难过涌上来,拽着他的手脚,将他使劲儿下扯,扯到一片黑暗的泥潭里。那种绝望感从胸口涌到喉咙,让他一时间几乎说不出话,但他只停顿了很短一刻,就强行压了下去,继续说着他想要说的话。
“我过去的事情您也知道,我待过很多人家,我都很感激他们,因为他们没有把我赶出家门,让我流落街头,但我也知道,他们肯收留我一段时间,是因为我和他们沾亲带故,有同样的血缘。所以我虽然恬不知耻的暂住,但也有一点恬不知耻的心安理得。”
“因为我们多多少少有一点血缘,是有照应的道理。”
顾阳的目光转到地上,忽然很难过的笑了一下,说:“可是我和您没有呀,楚先生。”
“您对我很好,非常好,从来没有人对我这样好过,我忐忑不安的同时不免诚惶诚恐,我反反复复地问自己,我配得上您对我的好吗?我能怎么回报您?我什么都不能为您做,您却对我怎么好,这叫我怎么好意思接受。”
“我时常想着,要是我能和您有一点血缘关系就好了,要是我是您的孩子就好了,说来很不好意思,但我一直偷偷把您当父亲看。”
“后来。”他停了片刻说:“发生了那件事。”
楚今夜知道他说的是海滩上遭受枪击的事,他听着这段刨心之语,又是难过又是激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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