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哭笑不得,昨夜真是一夜未眠,连烂尾和大结局的谣言都出来了。
这是我没想到的,猝不及防。
第95章吾唯愿岁月安好
走的时候亦如来的时候。
大概也就是一晃神之间的事,董慈有意识的时候,已经站在实验室里的传输台上了。
她的出现似乎触发了什么开关,滴滴的声响过后,董慈听见了叶真的声音。
相隔了将近十六年的时间,董慈花了点力气才想起来是她。
叶真是她的同事,这次复活文化活动的参与者之一,主要负责记录与仪器观测。
声音是从仪器里传出来的,飘在这空旷的实验室里都有回声了。
“慈慈,我是叶真,听到我的声音就代表着你回来了,并且很成功的完成了任务,但你肯定很生气很愤怒,甚至会以为这是一场骗局,虽然前因后果连起来连我自己都怀疑过质问过,但请听我解释,事实的真相不是这样的,偶然的因素太多,才导致一切都失控了。”
“这是一项不成熟的研究,因研究组设计组考虑不周,仪器传输出现了不可逆转的错误和偏差,把你一个人扔在了异时空二十几年甚至五十多年,引起了历史上某些时段无法自我修复的改变,出现差错的原因不明,初步断定是祖先血脉基因磁场的缘故。”
“这都是我们的错,慈慈,契约生成芯片植入之后无法更改,原先计划的十九年内各类因变自变量经过反复估算论证,才设定了最终抹杀值,一切都包络在自我修复的可控范围之内,更何况就算有失控,组里边随时监测,视情况召回调整,也能避免引起过大的误差,但因为传输错误,监测失效,加上时间延长了数倍不止,量变引发了质变,就出现了不可估量的变化和效应。”
“如你所见,你接手任务的第四年,文化馆就已经被查封了,你的身体因为一直无法和魂体取得联系,于你接手任务的第十五年逝世,我们很抱歉,慈慈,这是一项不成熟的研究,因为此次行动导致的人口增加人数超过预期的戒严线,超出了所有人的预估和预料,引起了高层人的注意,非法研究随意干扰历史是文化馆被查封的原因,意识抹杀以及记忆抹杀失效是因为契约上约定的阀门是历史上可查被抹杀人数不得超过百亿分之一,但负数变成了正数,人口的增量远远超出了抹杀阈值,能避开规则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意外之喜……”
“我不能现场直播只能留音频文件是因为我在横江北院里和老馆长喝茶下棋……”
“慈慈,组织上都觉得很对不起你,四十多年的时间,大家都希望你能在那边结婚生子安顿下来,这样我们饱受煎熬的灵魂会好过一些……”
“但看到你所做的一切,馆长和导师们都很担心,担心你太认真执拗,《阿含经》在战国出现了,并且译制完全,保存完整,注解翻译之透彻堪称真经之最,惹得信徒们趋之若鹜,杨青还开玩笑说你已经改名换姓取了法号投入了佛门,所以你的名字你的痕迹才在历史上遍寻不见,希望不是这样,大家都希望你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结婚生子,快快乐乐安安稳稳的。”
“慈慈,我们都很感谢你,但是真的祈祷你能在那边能生活得很好,有亲人朋友,只要那个时代需要你,你就有存在的必要,只要有人记得你惦记你,那么我们就能成功送你回去,仪器上我给你设置了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间隙,这期间你可以去祭拜下自己的墓地什么的,在滨江墓园,哈哈,然后你回传送台躺好,时间到了就能把你传送回去,放心了,这次我们的技术成熟了很多,百分百能输送对的。”
“启动输送任务以后,仪器和实验室会自动进入自我摧毁模式,自此慈慈你就与这里再无干系了,还是那八个字,万事珍重,各自安好。”
“慈慈,再与你说声抱歉,这些是老馆长领着我们能为你争取到的最大权益,无论你能不能回去,对于给你造成的不可估量的损失,我们将悔恨终身,你能在异时空过得安稳平和,是我们最大的愿望,最后再说一次,珍重,董慈,抱歉。”
“对了,因涉嫌违法,组织上拨下的款项已经泡汤了,但是通过老馆长死皮赖脸的求啊求,你的这一笔还是求来了,我们用这笔钱成立了一笔文化基金,放在了你的母校,这些钱你也花不上了,我们便替你做了主,哈哈,慈慈知道了也莫要生气……就这样了。”
“最后,我们都很思念你,也很抱歉,我们申请每隔六月便替换一次录音,每次我都希望是最后一次了,腿都快跑断了,口水都说干了,慈慈,拜托你快点来。”
叶真说了很多,董慈听得心绪浮动,环顾了一圈这个已经封尘了十几年的实验室,心里酸胀几乎想埋头痛哭一场,在资源稀缺的年代,要保留下这块空置的土地十几二十年很不容易,尤其是以他们现在处境。
横江北院并不是什么豪宅大院,而是如同监狱一样的监守所,因为犯罪剥夺了权利和自由,但因为对社会有突出贡献做出了宽大处理,这一类的人都被监[禁在这里,失去了自由的人生和幸福的权利。
滨江墓园是烈士墓园,这大概也是他们为她多方努力的成果。
她没有被放弃。
她也不是一个人。
董慈伸手盖住眼睛,眼眶发热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来.
董慈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事到如今,多想也无益处,就像叶真说的,各自安好万事珍重。
董慈从传输台上下来,轻飘飘一动就飘出老远去。
她还是魂体的状态,身体有些透明,穿着也很古怪,身上是一套浅靛青色的轻纱小礼服,她看着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是她刚刚进院里边没多久,和其他新来的同事一起参加入职晚宴时特意定做的,很漂亮,但并不适合经常穿,她就穿过那么一次。
手臂上还带着她很喜欢的细链手饰,脖颈上配套的项链精致小巧,是以前叶真送给她的入职礼物。
头发也长长卷卷的,赤着脚,想来是叶真给她收拾打扮的,她死前的样子。
董慈飘出了实验室,十六年过去这座楼已经很老旧了,甚至因为查封荒废许久,墙面上还铺满了常春藤,与高楼耸立直入云霄格格不入。
董慈飘在了半空中,即觉得陌生,又觉得熟悉,车水马龙四处穿行,十多年了,日新月异,她都认不出来了。
董慈找到了是横江大院,这时候正是中午时分,大院门口守着兵,董慈在外面便听见了叶真大呼小叫的声音,飘进去便看见了在摇椅上慢悠悠扇扇子的老馆长。
老馆长手上的皮都皱起来了,掌下还压着本历史书,他还是跟以往一样胖墩墩笑眯眯的,透过玻璃董慈还能看见在里面不住勾画的研究员们,还是和以前一样的严肃认真一丝不苟。
叶真成熟了也漂亮了,只见她伸了个懒腰从地上站起来,望了望天道,“七日后便能出去了,这是件喜事,以后就可以一直守着实验室,守到慈慈出现为止了。”
叶真说着笑了笑,忽地朝摇椅上的胖老头问道,“馆长,你说我们会不会再进来一次?”
老馆长拍了拍掌下的史书,摇头笑骂道,“这变动已经够吓人的了,你还想着把天翻过来不成?你别成日念着想着让阿慈越过大洋踏平欧美小日本,叶真你一个姑娘家,脑子里装着军国主义思想要不得,快收拾东西去了,离家十几年,你不想家呀!”
“那也要慈慈多埋藏点古籍多留点古物多教授点人才,多做点贡献,咱们和她都才划算嘛。”叶真笑了两声,抹了抹眼泪,哎了一声跑进房间里去了,他们是为此付出了很多,但总体来说,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切还算安好。
董慈看了看时间,没去墓园,也没有在这个她熟悉的城市瞎逛,甚至也没有回家,当然她那个小公寓肯定是不在了。
看再多留恋再多回忆再多也是没用的,董慈直接回了实验室,一直就坐在传输台上静静的坐着,脑袋里一片空白,放空了什么也不想。
她不知道阿政会不会记得她惦记她,毕竟他已经另结新欢了。
也不知道宝宝会不会记得她这个慈姨,毕竟年纪小了忘性也大。
等死的人是不用想什么的,因为想什么都没用,想以后,也要以后才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