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不是很害怕了。
董慈忙朝秦真道,“哥哥你还是跟着公子罢,我要去太医舍,带着哥哥不方便,哥哥待会儿再来月泉宫找我。”
董慈说完不等秦真回话,朝赵政吕不韦蒙骜行过礼,披头散发一溜烟就跑了,转过路那边,眨眼就没了踪影。
赵政见是如此,便朝秦真道,“即是如此,先去章台宫,正事要紧。”
秦真自是也看出了董慈的用意,当下又是心疼又是感动,也不耽搁扭捏,大步随赵政进了章台宫。
董慈猜得没错,章台宫里说的确实是攻打赵国的事,异人令蒙骜老将军领兵出征伐赵,点军十万,即日出发。
董慈当真去了太医舍。
她这几个月很是受了些大伤小伤,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姓陈的老太医给她治的,一来二往的见得次数多,两个人都熟了,董慈找老太医拿了点药酒,又要了些硫磺,只是还没说上三句话,有个谒者急匆匆地跑进来大声宣召,说是华阳太后晕了过去,王上身体不适,招太医署诸人即刻前去会诊。
这两件都是不容耽搁的大事,谒者又说不清是什么情况,有经验有资历的太医都得去,整个太医署立马空了一大截,只剩了些药童学徒在后院里刷洗炮制药材了。
董慈想了想进去绕了一圈,方才六英宫的蛇都给放出来了,也不知会爬去哪里,她还是准备点避蛇药,以防万一了。
搁在药架子上的药材董慈基本都认识,有两样倒是可以驱蛇,只是效果不怎么理想,董慈四处转了两圈,想找点更有用的。
不过似乎是没有,董慈正想着要不要再多要点硫磺,就在墙角看见了一个小簸箕,里面装着一些半干的草叶,枝头上焉了吧唧的坠着些小黄花,虽是失了原有的水分和色泽,但董慈还是一眼就看出这是什么了——蛇灭门!
哈,找的就是这个了。
董慈忙跑过去把草叶拿起来仔细辨认了,见确实是她要找的东西,便拿去问了个正蹲在簸箕旁捡药的小药童道,“小师傅,蛇灭门还有活的么?”
小学徒年纪十二三岁,知道董慈是被蛇咬了来找药擦伤口的,见她这么问,就认真回道,“姑娘这是凤凰草,治心火亢盛或胃病疼痛的,不是什么蛇灭门。”
董慈闻言哈地笑了一声,心说蛇灭门的别名就是凤凰草嘛。
大自然有时候是很奇妙的,凤凰草这草药很稀奇,它全年都有枝叶,却像是专门生来克蛇一般,六九月毒蛇的旺季时,它散发的气味就会特别浓郁,蛇闻到了会望风而逃,等十月十一月,蛇进入冬眠的初期,它的气味就会逐渐变淡,等蛇彻底进入冬眠了,它也就彻底没味道了,接着再过一两个周,它就会干枯而死,简直是相爱相杀生死相随。
董慈拿着草药翻来覆去地看,感慨大自然鬼斧神工,小学徒十分热情地帮董慈把药材都洗干净了,又带董慈去药田里挖了些能栽种的凤凰草,用簸箕装好了,这才规规矩矩朝她行了个大礼问,“还求姑娘指教,这个药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药效,小徒从未听人说起过。”
小学徒名叫东铭,年级小,性子又乖又热情,现在眼里闪着亮晶晶的求知欲,董慈一瞬间就被治愈了。
小孩子求知问学的积极性千万打击不得,董慈认真回想了一下,点头道,“这个药可以治很多疑难杂症,唔,淋血尿血、湿浊痛风,疔疱痈疽什么的都有些奇效,当然最重要的是做蛇药,疗伤效果比半枝莲那些好太多,具体的你可以多研究研究,这方面我虽然也不是很精通,但你可以随时过来找我一起学习讨论,唔,我叫董慈,住在月泉宫。”
东铭重重点了点头,董慈乐呵呵地拿着草药回了月泉宫,叫了兴平一起,围着书房卧房的院墙栽了一圈凤凰草,有了这些宝贝,那些长相渗人的家伙是不敢靠近月泉宫了。
兴平致力于如何将董姑娘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女主人,这些事配合是配合了,却也更忧心了,他有一个宁愿挖地也不愿打理庶务的女主人。
只是还未等他想出个好对策,就又被人叫走了,留了董慈一人在卧房里。
赵小政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浴房里有个隔间是专门准备给她沐浴用的,董慈先是洗了澡,给池子换了水,又把自己鼓搞的避蛇药撒进去,等混合好了,水温差不多了,这才进去舒舒服服地盘腿坐近去。
董慈打算好好泡一泡药浴,能杀菌消毒不说,顺便也去去晦气。
赵政回了月泉宫先去书房,兴平,秦鸣秦真王松杨越也跟了进去,杨越率先笑了起来,畅快道,“快哉快哉!属下和王松原本还担心柴火不够烧不起来,没想到那边这么沉不住气,尸首这才扔过去几天,就闹出了这么大动静,这可是自己往死路上凑了。”
王青闻言跟着点头道,“别说还真是挺吓人的,华阳太后当场就晕了过去,宫殿里随处都能见到蛇在地上房梁上爬来爬去,后宫乱成一团了。”
赵政来回踱了两步,吩咐道,“兴平去传吾令,着中郎令方成即刻彻查宫中蛇蛊之事,秦鸣王青你们两个跟着一起去,配合方成把后宫里的人一并清洗了,能留则留,不能留也勿需手软。”
“两宫之中全部换上我们的人,那几位即是嫌自在日子不好过,就让她们规规矩矩呆在宫里坐活牢。朝中战事方起,父王身体不虞,谁若不服敢再生事端,你们不必客气,一概照国律处置,迫不得已时,当场即可斩杀。”
赵政神色淡淡,接着吩咐道,“一次下手清干净了,免得以后在这些事上费心。”
主子这是要借机血洗后宫,排除异己了。
秦鸣闻言脸色微微一变,随后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咸阳宫禁军的三头领之一的方成是他们安插的人,事急之下太子是有权力调动禁军守宫守城的,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做起来很简单,手到擒来。
原先没动只是差一个合理的理由,现在这个理由来了,举国兵事之时,内宫中生了蛇蛊之事,惊扰了本就身体不虞的王上,华阳太后惊厥昏迷至今未醒……
只怕再等上十年,也找不出比今次更好的理由和机会了!
只是这令一下,少则数十人,多则数百人,说话点头的工夫,全部都要人头落地了。
这么好的机会不容错过,但也让人唏嘘感慨,秦鸣看了看旁人,见大家都神色如常,连他的傻兄弟秦真都毫不变色,忍不住问捅了捅秦真问,“动辄上百人性命,秦真你平常不是乐善好施么?这下怎么连脸色都不变一下了。”
秦真摇头道,“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选死还是选活。”
“这种事以前又不是没干过。”秦真说着大摇其头,“打杀五个跟打杀五十个没什么差别,唯一的差别就是,当时只有五个敌人,现在有五十个敌人了。”
秦真这话一出,连王松杨越都不由对他刮目相看了,王青拍了拍秦鸣,哈哈笑道,“大智若愚,我看秦真兄弟聪明得很,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傻兄弟傻兄弟的叫唤了。”
秦真秦鸣都乐了起来,秦鸣便朝赵政行礼道,“那属下和王青现在便去找方成。”
赵政嘱咐道,“做得干脆利落些。”
秦鸣神色一正,“主子放心,保证让两位昏迷的太后一醒来就大吃一惊。”
赵政又吩咐了些事,待王松杨越等人退下后,书房里蜡烛都烧完了一截。
案几上还堆着些没处理完的文简,兴平拨了拨灯芯,低声劝道,“兴许不用一个时辰,秦鸣他们便要回来述职禀报,今晚上只怕一夜不得安眠,公子还是先回卧房休息一会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