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道,“别啊!皇表姐,都是一家子人,你看,您还行什么大礼呢?免礼免礼!”
盛夏炎热,黄昏的天空抹起层层晚霞。锦绣穿的是一件桃红色透纱绣牡丹含露锦缎长裙,裙摆十二幅,腰下垂了一对白玉鹧鸪的玫瑰佩。头上簪花发钗,倒是有些清爽利落美艳又精致的气质。
锦绣笑:“皇上,您有事儿吗?瞧,府上寒碜,您这样突然驾临,民妇和婆婆连个起码接驾的礼仪都没,若是按规矩,民妇和婆婆怎么当担得起呢?”
“呵呵,皇表姐啊,才说不咱们不是一家人吗?既是一家人,哪说这么接驾不接驾排场不排场?再者说,朕与你相公卢爱卿的关系,整个朝野谁不知,随便些吧,就聊聊家常如何?对了,我看这府上院子修得好,就是太湖石少了一些,有空的话,朕会命内侍大臣从宫里搬一些过来点缀点缀,这书香门第的情调,该有也是有的,光秃秃,就不好看了?”
锦绣微抿着嘴,仍旧微笑。
她哪能不知道这狗皇帝前来的目的啊。卢信良现在蹲在牢狱里,说什么不让他准了辞官之请,就不出来。
现在,这狗皇帝真个狗急跳墙了是吧?这卢信良不出来,于是,办法便打在锦绣的主意上了。
锦绣说,“哦!算了吧!反正我们家相公这宰相之位也是打算不做了,以后解甲归田,找个地方隐隐居,过个小民小户的小老百姓生活,皇帝说的那番心意,怕是用不上了?”
她就那么拿着乔,一会儿,不疾不徐从袖子抽出一张丝绢,轻轻点了点鼻子,压压嘴角。丫头们捧来茶,她又装模作样吹吹,再浅啜一口。
皇帝又要说,“呵,皇表姐,您相公这次跟朕开玩笑,您也要开玩笑是不——”
“呵!”
锦绣这才冷笑,将皇帝声音打断,“皇帝陛下,这是玩笑吗?我相公做官,这次坐得命都差点保不了!你也都看见了,”她手抚着肚子,“肚里怀着个孩子,还要因为那档子事儿东奔西波……”
锦绣演戏的功夫一流,可以说,就连自己也才发现这份天赋和才能。卢老太太在旁边还要开口说什么,锦绣手慢慢抚着自己的肚子,说着说着,她就哭起来,“这官儿,还怎么做下去?皇上,老实说,那一次,就为了能进宫将你,把龙玉亲自转交到您手上,我受了多少的窝囊气和委屈?您也是知道的,民妇从小的生活娇生惯养,这等奔波,哪里受过?你的那些内侍不让民妇进去不说,还说,还说……”
“他们说什么?”皇帝仿佛被锦绣的那眼泪搞得不是滋味,认真问起。
“他们说,他们说……”
锦绣声音哽咽,“反正你们家相爷也活不长了,与其在这儿想办法见皇上您,还不如带着肚子里的这个小杂种,早点打主意改嫁,也好做个投奔打算,皇上,您说,你说这些气……”
皇帝总算总算是明白了!他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把锦绣这个“祸害”,给指婚卢信良。
早知道她这么厉害,这么“重情重义”,要是当初冷静下来,干脆收为自己后宫也好省事。
瞧这样子,梨花带雨,看来,对这卢信良算是一条道走到底了。
“呵!”他也冷笑,“朕这天下,离了你们相公,还真转不动了?你可知道?”
锦绣道:“这不关我们家相公的事!”声音板板,脸拉得很长。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他在花厅里背着手走过来,走过去,忽然,把桌上一个瓷瓶重重往地上一掼。
卢老太太一惊,所有的丫鬟嬷嬷也是一惊。
皇帝忽然转过身,手指着锦绣,“说吧!到底要怎样才肯帮朕劝劝姓卢的?告诉他,不要辞去宰相之位,那么多的事情,朕,朕……”
皇帝的窝囊和失败,统统在这一刻暴露无遗。那种无法克制的惶恐情绪,是的,若是卢信良真的被他这次糊里糊涂弄得下了台辞了官,那以后,以后的日子真不敢想象,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