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着走着,忽然,“呲”地一声,她笑了。
金钗步摇亮晃晃闪烁着,那个她相公临走前亲自为她挽的随云发髻,为她描的妆花、眉毛,一切都在斑驳昏蒙的光线中显得明媚而滟滟。
她的笑,放荡豪壮而无礼。
对着天空,对着天空一双双飞翔而去的大雁,她笑着笑着,又跌坐在某个石柱台阶大口大口喘着气,袖子擦着额上的汗。
她能不笑吗?
“我不是你们这儿的人……”
她母亲陈国公夫人幽幽地说。
父亲陈国公也站在厢房的另一端。屋里没有其他的下人。卢信良的事惊动了两老,他们自然也如热锅上的蚂蚁,焦心焦肠,也在思考想着救人的办法。刚开始,锦绣冷眼盯着她看,心里对这可恶狡猾、任性自私又凉薄的女人厌恶至极。
“我看你究竟怎么说!”她想。
卢信良为什么会被送进了都察院,为什么会被人钻了空子,都是因为你!
萧爱颐,都是因为……你,以及你做梦都想得到、因为得了就能远走高飞的那劳什子,“龙玉”!
“我不是你们这儿的人……”她又说。
向来骄矜同样狷介更胜她女儿锦绣的陈国公夫人,彼时那刻,声音里有疲惫,有压抑,有苦涩挣扎,当然也有内疚和痛苦彷徨。她的故事,太长太长,长到若用三言两语道下去,锦绣顶多会觉得她母亲是个疯子,是个心里有疾的激进妇人。她没有给女儿锦绣讲太多太多发生在她身上荒诞离奇的事儿,因为那样讲出来,她女儿锦绣同样会觉得她是个疯子,甚至,是想千方百计脱离这个家庭的混账理由。
“什么玩意儿?!”锦绣到时候肯定会说,“你当你女儿是个三岁小孩儿呢?或者跟你一样是个疯子?”
母女两最大的隔阂,就在于,时空把两个血浓于水的女人平行分离间隔到两个对立面。
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
尽管,自锦绣一出生,她这母亲便用她们那个时空的特质方式去教育她,培养她,不让她去懂什么孔孟儒家专1制礼学,不让她习什么男尊女卑,不让她学什么三贞九烈,更不让她同其他的贵族女孩,限制这样行动那样礼教和规矩,她任其“自由”发展,并称之为“开放性”教育……
她不是这里的人。
二十多年前,本应生活在那个时代、又唤之为民guo时期、某某交通部副部长的女儿萧爱颐,有一天,她手拿着个包袱,包裹里,装的同样是一枚天然雕龙状的龙玉宝物,穿过重重人流大街,穿过喧哗闹腾、风起云涌并处处高举着爱国大旗的游1行队伍——是的,“巴1黎和1会”失败了,外1交上的耻辱,那几天,北平乱作一团,其中三所高校里,就有数千名学生云集承天门,他们联合起来,爆发了一场从未有过如此激烈的爱国运动,又唤五4运动。
而就是这场运动,堂堂交通部副部1长的千金萧爱颐,就这么被卷了进来。
她的恋人被抓走了。
她的恋人,是她的家庭男老师。授国文和钢琴史学。书香门第出生,也是某某新报的撰稿人。
才情卓著,英俊倜傥。
萧爱颐爱他爱得是几乎没丧失理智。
家族为她安排了某某银行董事长的长公子,那个人,油头滑舌,追萧四小姐也是追得厉害,而萧爱颐,看都未曾看一眼。
她的心,一直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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