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吃手抱脚,咧嘴而笑,想必很得一些求子心切的妇人喜欢,这是他听了媳妇的话,花了两天时间赶出来的。
把倒出来的东西摆好,福生寻了一根尺长的棍子将就坐下,看着面前的摊子耐心等人来问。虽然东西不是太多,但今天若是能卖出大半,也能赚个百十文钱。
等到日头一竿高的时候,首饰街上渐渐上了人,本来赶集的就女人居多,首饰街上更甚,偶尔经过的也有年轻的夫妻,大约是新婚,陪着新媳妇买首饰的,结婚有些年头的男人多是没有这种耐性和心思的。
福生看着眼前来来去去的女人觉得很不自在,只能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摊子,也不叫卖。所幸很快就有一个妇人带着一个约莫四五岁的男童走过来。男童走在前面扯着娘亲的手,迫不及待地喊着,“娘,娘,有大老福(虎)”,给我买!
妇人约莫二十岁左右,约莫是头一个孩子,被急切的孩子拽得踉踉跄跄也不生气,反倒担心孩子挣脱被人挤散,赶紧一把抱起来,快步走到福生跟前,放下孩子蹲下身询问,“小郎,这个木头老虎怎样卖?”
“五文钱。”福生有些心虚地抱了价格,都说女人爱讲价,他便多说了一文钱,谁想妇人腿间的孩子已经一把抓起自己看中的玩具,眉开眼笑玩了起来。年轻的妇人看孩子这样欢喜,也就没有还价,掏出一个灰蓝的素色荷包数了五枚铜钱出来。
福生自然也不会少收,傻子才跟钱过不去,只是心里一阵咋舌,难怪媳妇说女人孩子的钱好赚,果然还是女人了解女人,往常每次赶集都看见卖糖葫芦、泥人、陶俑的摊子总是围着许多孩子,东西卖得飞快,怎地就没想到呢?
也许是一大早就开张,是个好兆头,后来又陆续来了几个妇人,卖出了一根双股木钗,三根单股簪子,两个木雕小动物。而做工最细致的两对男女娃娃问的人不少,买的却没有。这是因为簪钗寻常就多见,做得又简单,三两文就卖了。木雕娃娃却更用心些,他要价二十文钱,虽然很多人听了就走了,他倒也不急。
果然,不大一会儿,摊子前又来了一对小夫妻,只见那小娘子望着一对娃娃面带羞意,又明显心生欢喜,丈夫一眼就看出来了妻子的想法,见她不好意思说,赶紧主动买下。
男子听到二十文钱的报价有点意外,不过细看这雕工,倒也值得,更何况他一个男子在街头为了一两文钱与人斤斤计较也有失颜面,就果断付钱走人了。背后的福生还能隐约听到两人的对话:
“青娘,这个送你”
“谭郎,多谢你,只希望日后我也能为你生一个这样惹人爱的孩儿……”
“我与青娘的儿子自然……”
福生听着小夫妻的对话新生羡慕,决定等回去就照着自己和媳妇的样子雕两个小娃娃,以后摆在新房里,要是也能生上这么一双儿女,就再好不过了。
眼看着福生接二连三卖了不少东西,挨着的卖风筝的大叔眼馋得紧,语带酸意地跟卖泥人的大爷谈论,“不过几块烂木头,胡乱刻上几刀就卖得这样贵,买的人也真是钱多烧的慌?”
卖泥人的老大爷笑笑没有接话,与其羡慕别人卖得好,不如把说算话的时间拿来琢磨自己的手艺,东西做得好,客人自然就来了,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大爷心思极其清明。
卖风筝的看到没人搭理他,悻悻地打住了话题,扯开嗓子招呼,“来一来,看一看,卧牛镇手艺最好、样式最全的风筝唉……”大嗓门引得不少路人回头,也听得路对面卖风筝的同行对他怒目而视。
福生虽然也挺到了对方之前的话,但他并不想跟他解释自己的木雕之所以好卖,是自己背后花了不知多少的心思。从小在农忙之余,他就喜欢揣个木头雕着玩,他也就这点爱好,若是能藉此养活家人,就更好不过了。
过了中午,福生又卖出了几个木雕,日头渐渐偏西,赶集的人群也开始散去了,路边的临时摊子都收起来了,只有两边的店铺还开着,掌柜的悠闲地坐在柜台里面,他们大多都住在镇上,并不急着回家,而且除了赶集的客人,他们最大的客户其实是镇上的富人。
福生把剩下的东西装进包里,找了一个茶水摊子,花了一文钱喝了一碗粗茶,就着自带的饼子胡乱凑合了一顿。他向来是不挑食的,能填饱肚子最重要,更何况还要攒钱娶媳妇,他是吃不起店里卖的热腾腾的饭食的。吃过饭之后,福生抹了抹嘴,背着包就去了集市东头一处民居聚集的地方。
这里住的多是家境好一点的人家,午后这段时间,来来回回的人还是不少的,福生还是不好意思叫卖,就在人流较多的一个路口摆开了摊子,等到路过的人问上一句,他再答一句。
待到大约丑时末,福生准备收拾东西回家,这个时候回去,到家也约莫到酉时了,不能再耽搁了。此时,最后一对娃娃和生肖动物都卖了干净。簪子和木钗这里住着的妇人大多是看不上的,不过集市上也卖了不少,包袱布上如今已经不剩下几样东西了。
现在福生心里也有了数,以后捡些精巧别致的东西来雕就行了,虽然花些时间,但是回报也丰厚。数了数怀里的铜板,足足有253枚,顶自己做上三两个月的零工了,不过就这些东西要做也得花上不少时间,来钱还是慢了点。
福生脚步匆匆赶着路,一边想着,明年媳妇就要进门,最好年前把房子盖好,仔细算了几遍,还是觉得到秋里能盖得起一栋竹篾为筋,黄泥为墙的泥肧房就不错了,虽然村里九成的人家都住的这种房子,但想想媳妇家里的青砖大瓦房,他心里颇不是滋味,也不知道媳妇会不会嫌弃。
回到家里,蒋大媳妇吴春华看着小叔早上还满满当当的包现在变得瘪瘪的,禁不住试探,“小叔雕得这些玩意还能卖出去?不知道卖了多少钱,要不回头教教你哥哥?”她只觉得木头都是不值钱的东西,雕出来的东西倒是好卖,不如让丈夫也学了去,回头自家盖房子都要花钱,这些年好容易攒的私房都要掏干净了,也该添些别的进账。
没等福生说什么,陈氏就横了儿媳妇一眼,“早年刘木匠教福生的时候可没漏了老大,我还送了一袋子苞米过去,最后也只有老二学到点东西。老大没有这天分,吃不了这碗饭,想挣钱自己想点别的门路去,别两只眼净盯着别人。”
吴春华见没有问出什么,反倒惹来婆婆一阵排暄,忍不住憋气,埋怨婆婆一碗水端不平,偏心两个小的,也不知道老二娶亲,婆婆贴了多少钱进去。
她倒忘了,陈氏已经说过,等分家的时候,他们是要分去一半家产的,老二老三各两成,陈氏两口子留一成。手心手背都是肉,陈氏没想着挖了老大贴老二,她只是维护了老二应得的利益,偏吴春华总觉得婆婆偏爱老二,她这个人向来都不记得自己碗里有的东西,只知道盯着别人锅里看。
陈氏知道自己这个儿媳妇也是个有心没胆爱面子的,说她两句也够了。回头又跟两个儿子说,“老二媳妇明年三月就及笈了,婚期大约也就在五六月份,你们的房子也该盖起来了,知道你们手里没有什么钱,我先给你们一人一贯钱,你们自己再添点,收了秋季庄稼就把房子盖上吧。”
福生拿了钱回屋收起来,想着媳妇还有大半年才能嫁过来,不免有些着急,为什么小媳妇要这么小呢,真是等得人不耐啊。算了,还是好好挣钱,把新房盖好吧。
就在福生哀怨媳妇太小得再等近一年才能成婚的同时,周琳家已经开始筹备婚事了,他不讲义气的大舅子周磊六月初八就能抱得美人归了。
☆、第23章五月槐花香
刚进入五月,村子里的杨树柳树都开始吐絮了,漫天飘舞着的白絮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周琳每次出门都要眯着眼睛,同时还要小心口鼻,不然飘进去眼里或者吸入口鼻就要难受半天了。
为了解决这个困扰,周琳把口罩苏了出来,给家里每个人都做了一个,可惜自家人虽然给面子接受了她的心意,出门的时候并不怎么戴。而且村子里人见她戴着出去了几次,并没有多少人跟风,反而有点异样的眼光,这原因一是乡下人皮实,并没有周琳那么娇气,二是一般人家都比较爱惜布,舍不得拿来做这种没有大用的东西。
周琳此时非常羡慕那些穿越后,虎躯一震,八方拜服,随便苏点什么东西出来,就风行全国,各种被模仿,从不被超越的前辈。连受打击,她终于接受自己无法成为一个成功穿越者的事实了。
她还没为自己伤怀三秒,赵氏就打断了她难得的伤春悲秋,“家里都忙着筹备石头的婚事,你还有心思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赶紧把你的喜服做好,回头好拿给梅子绣点花样上去。”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梅子八月里出嫁,眼看没有多少时间了,还惦记着自家闺女的嫁衣,她自己倒不上心。赵氏深深地觉得,摊上这么个不省心的孩子,当娘的真是操不够的心。
周琳闻言拉上赵氏的衣袖摇了摇,睁大圆圆的杏眼,讨好地看着她娘,“知道啦,娘,我这就去。”被她这和自己一摸一样的大眼睛一看,赵氏不由得软下了心肠,没有再说什么了。
嫁衣周琳前几天已经裁好了,就差缝上了,家里来来去去忙着置办喜事用的东西,她为了不碍事,就抱着衣服去梅子家了,刚好做好后直接就放在她那里,让梅子绣点花样再拿回来,再省事不过了。
到了梅子家,周琳发现她又在做绣活,顿时生气了,“你后娘这是又给你找活儿干了?”
梅子一听就知道好友误会了,抿嘴笑了笑,“没有的事,你气什么。我不过是习惯了,出去也没什么事做,还不如绣点东西,这是我的爱好,也能顺便换点钱,攒点私房。”
周琳松了一口气,是梅子自己愿意做的还好,谅许氏也不敢再磋磨梅子了。据说见信大伯现在对许氏也没那么热乎了,越来越寡言了,对着梅子说话也总有几分讨好,一把年纪的人了,看得人觉得可怜又可悲。
两个人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各自干着活,周琳总觉得有种清甜的香味萦绕在鼻尖,使劲闻了几下,发现源头在窗外。她打开半掩的窗户,正看到一枝浓绿的槐树枝伸到了头顶上方,清风吹过,或开或拢的雪白花朵就散发出阵阵带着甜意的香味。
“槐花已经开了啊!”周琳感叹,这可是个好东西,又好看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