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婢退了出去。
赵嬷嬷看得出来,陈缨铒自然也看得出来。她也没想到宁王居然会护着自己,王妃走了,他连眼都没眨一下。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原来用陆尚书的办法这么管用。
众人这一走,布菜的小婢愣了住,竟忘了给宁王添汤,不过有人记得。陈缨铒款款上前,接过了小婢手里的汤勺。她盛了一勺,侧目瞟了宁王一眼,见他没拒绝,便添在了他面前的碗中。接着又是两下,这碗便满了。见沈彦钦始终静默地看着她的手,陈缨铒心下暗喜,也羞红了脸。于是心活了起来。拾起小婢托盘中的筷子,撩起衣袖,媚笑道:“妾身……给宁王布菜?”
这一句话似挑了沈彦钦的神经,他突然笑出声来。陈缨铒略窘,也陪着笑了,还是夹起一片鱼肉放在了沈彦钦的碗里。
“陈缨铒,你不是京城人吧。”
“是啊。”见宁王和自己聊了起来,陈缨铒心下欢喜,连忙应声,又给他夹了一片笋。沈彦钦不为所动,依旧淡然而笑。
“你父亲是浧州长史陈年松,不过今年初秋入京,做了御史中丞?”
“是啊,殿下这么了解啊。”陈缨铒笑得有些尴尬。
“至于如何做到御史中丞的,我想不用猜也知道吧,听闻他是皇后的从祖兄,关系倒也不算远,按理说,你是要唤皇后一声姑姑,可是这声姑姑你唤得心安理得吗?”
陈缨铒有些慌了,握着筷子的手抑不住地抖了起来,她目光惶惶地看着沈彦钦。
“如果皇帝知道你是罪臣之后,知道你父亲曾包庇祸首,还娶了罪臣之女,你觉得这京城他还待得下吗?”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陈缨铒冷汗淋漓,颤着声道。
“这应该是我问你的吧。”沈彦钦看着碗中她夹来的菜,冷笑。“陈缨铒,你不会以为你那日和王妃在沁河边说了什么,我全然不知吧。”
陈缨铒心头骤紧,手再握不住那筷子了,赶忙放了下,屏住了呼吸。瞧刚刚余竞瑶那架势,她应该是没有告诉宁王那日的事,宁王怎会知道?
“什么清者自清,人言可畏,这话是你说的吧。你当时的目的我不追究,毕竟这事过去了。但今儿你竟然用陆尚书来挑拨我和王妃,你说我该不该放过你呢?”
沈彦钦终于瞥了她一眼,见她脸色发白,瑟瑟地站在那,一动不敢动,沈彦钦冷哼一声。
“我和王妃是经历过生死的,想用陆勉来挑拨?你是小看王妃,还是低估了我!”
沈彦钦一声喝,陈缨铒心防彻底坍塌,她纵身跪在了地上,呼了一声。“缨铒不敢!”
沈彦钦未语,看着那碗她盛来的汤,又是一声冷笑。随即手指嫌恶地一挥,嘭的一声,就在伏地而跪的陈缨铒手边,碗坠地而碎。陈缨铒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汤汁洒溅,挂了一脸,手背也被崩起的碎片划破,渗出血珠。然此刻陈缨铒什么也顾不得了,她的心都跟着碗被惊碎了。
“王妃今儿说的话,我劝你记在心里,若是忘了一个字,我让你一家人有如此碗,包括你。”
沈彦钦语气平淡,然这平淡之中,却有一股不可抗拒的肃杀之意把陈缨铒惊得魂飞天外了。陈缨铒进退不知,呆愣地跪在地上,还未缓过神来,便听闻宁王又唤了一声,“赵嬷嬷!”
赵嬷嬷一直守在门外,闻声赶紧进了来,见到房中地上那个狼狈的陈缨铒,微惊,却也一阵阵地暗喜。
“王妃方才怎么吩咐的还记得吧。”沈彦钦一边在小婢的服侍下净手,一边问。
“奴婢记得。”
“嗯,那就照办吧。不过佛堂净地,见不得不干净的,把她送到省身阁吧。”
赵嬷嬷闻言,抽了口冷气。那省身阁在远在王府西北处,要穿过园林方可到,平日里人迹罕至,冷清得可怕。只有做犯了错的仆婢才会送到那里去挨罚,把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姐送去,这一晚可有得熬了。不过也是她自作自受,没什么好可怜的。
陈缨铒不清楚省身阁是什么地方,但她知道一定不会好过佛堂,她想哀求,可她知道沈彦钦不会心软的。陈缨铒默默流泪,这苦她只能独自咽下,即便告诉了皇后,也只会招来她的厌弃,怨自己成事不足。这口气,她只能忍着。
赵嬷嬷带着小婢刚刚搀起陈缨铒,又被沈彦钦唤了住。
“从今儿开始,王妃的话就是我的话,她以后说什么你们照做就是,若是有人不从,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是,奴婢记下了。”
☆、第58章邪火攻心
余竞瑶回了内室,心里突然乱得很,焦躁不安,身子一直发热,像个燃烧的大火团,她都快被烧焦了。
方才在正堂余竞瑶就出了不少汗,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那碗汤就不该喝。此刻她解开了外衫搭在黄花梨的衣架上,换了薄寝衫,团坐在了罗汉床上。
已经喝下去两杯水了,还是口渴,好似喝多少也浇不灭胸口的火。
“霁颜,再给我倒些水来!”余竞瑶焦急地唤了一声,“要冷的!”
“这天不宜喝冷的,还是喝温的吧。”沈彦钦端着水,站在余竞瑶面前。她盯了他半晌,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杯子上,接了过来。
“殿下这么快就回来了?”余竞瑶啜了一口水,漫不经心道。
瞧她那模样就知道一定有怨,醋劲还挺大。其实沈彦钦也不过是想探探陈缨铒罢了,一直担心余竞瑶会因陈缨铒的留下而委屈到,今儿看来,她这气势还真不是陈缨铒能压得住的,放心了。
“嗯,回来了。”说着,沈彦钦走到她面前,伸开手臂。余竞瑶举着杯看着他,知道他的意思,是要自己伺候他更衣。
再不乐意余竞瑶也得做,心里别扭极了。放下水杯,从罗汉床上起身,站在他面前小心地解下他的佩玉,绶带。突然,握着他腰间玉带的手顿了住,她望着那块螭纹的白玉幽声问道:“殿下信我吗?”
“信。”声音从头顶传来,毫不犹豫,透着淡淡的温柔。余竞瑶没抬头,抿着唇笑了,把玉带解了下来,挂在了一旁,又转到身后帮他脱外裳。
“那日在沁河我确实遇到她了,不过我们……”余竞瑶话还没说完,沈彦钦握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到身前,微微一笑,“不用解释,我信你,这些我都不在乎的。”
不在乎?余竞瑶知道他是好意,可是这个“不在乎”怎么偏偏就让她神经被挑了起来,一阵阵地跳疼。她感觉沈彦钦的目光越来越热,快要把她灼伤了,“殿下别看我了。”她娇嗔着低下了头,继续手里的动作。
沈彦钦看着身前的人,额角鼻尖渗出晶莹的汗,像浸了水的脂润白玉,这玉上还黏了几根俏皮的发丝,衬得她娇媚更生。外衫已褪,只剩下薄薄的寝衣贴在身上,玲珑曲线尽显。衣袖轻挽,玉藕般的手臂在眼前晃动,沈彦钦的心也跟着荡了起来。她一定很热吧,站在面前,扑在胸口的气息都带了温度,把沈彦钦的心都腾化了。他回手环住了她,两手贴在她的后背,掌心温热的濡湿让他意识都跟着黏了起来。对沈彦钦来说,这根本就是一种撩拨!
余竞瑶被他越抱越紧,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眼中涟漪轻泛,眸子水洗似的,瞬时便明白了。还未待她说话,沈彦钦便吻了下来。
“不行!”余竞瑶双臂撑着他,躲开了。“怎就不行了?”沈彦钦气息都乱了。余竞瑶莞尔,“忙了一日了,殿下先去沐室吧。”
沈彦钦释然笑了,还以为她真的生气了,随即放开了她,匆匆去了沐室。
沈彦钦一走,余竞瑶松了口气,坐在床榻上。只觉得房中还是闷得很,恨不能把窗子打开,又怕身上有汗,被邪风吹到,拾起刚刚那杯没喝完的水,已经凉透了,入口还算舒服些。
余竞瑶还是抑不住去想那句“不在乎”。为什么“不在乎”呢?如果他让她解释一下,也许她还好过一些,这一个“不在乎”让余竞瑶很堵心。不在乎,那为什么自己的案子他都不参与,为什么听到她和陆勉的事还会生气。若说在乎,为何又不让自己解释。余竞瑶心乱极了,没个头绪,烦躁得很。他什么都不和自己说,猜来猜去的,好累心啊。想起父亲的话,突然觉得走进他的世界太难了。
躺在榻上想得太入神,沈彦钦回来都没察觉,直到他压了下来,余竞瑶才把思绪拢了住。随着二人急促的呼吸,即便想去思考也无力控制了。沈彦钦动作起来,沉沉浮浮,余竞瑶没体会出多少往日的欢愉,只觉得他太烫了,想把他推开,可手却被他按在了两侧,动不了。
余竞瑶下意识地扭着身子,在沈彦钦看来却似迎合,挑得他欲|火更浓,动作越来越大,直直撞向余竞瑶的心窝,把心里的那些乱糟糟的事都顶上了眉头,她阖着双目,眉心越拢越深。
“竞瑶,把眼睛睁开。”沈彦钦嘶哑道。
为什么要睁开,不睁,她此刻什么都不想看。沈彦钦的动作停了下来,身体倏然一空。
是结束了吗?余竞瑶缓了片刻,慢慢地睁开眼,沈彦钦也正拧着眉看着她,神情复杂。目光一扫,余竞瑶看到了侵略自己的那物,脸一红,赶紧闭上了眼睛。接着又是一记猛烈的冲撞,余竞瑶痛得哼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