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嘉善忆起今早临走前,汝阳姑姑依依不舍地将几人送到观门口的场景,心下也是有几分寂寥。
短暂的自由结束了,下次再想出宫,大概真的,只有等到嫁人以后。
嫁人、展岳、表哥……这三个词好像被紧密联系在了一起。
嘉善眉头紧蹙着,她的呼吸声,变得逐渐沉重起来。
一阵微风吹起车帘,透过卷起的车帘一角,嘉善正好看到了,骑在马上的衣冠楚楚的展岳。
他还是一身玄衣,身形伟岸,在一众金吾卫里有如鹤立鸡群。嘉善的目光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她拨开额前被吹乱的碎发,随即移开了眼神。
一行人,过了午时方才回宫。
章和帝下午通常喜欢在乾清宫与大臣们商议奏折,这会儿,一般还未结束。因此,嘉善回来以后,并没有先去拜见父皇,而是先留赵佑泽在凤阳阁用了午膳。
这些时候嘉善不在,凤阳阁几乎都是郑嬷嬷在打理。她是嘉善的奶嬷嬷,又跟在皇后身边多年,管理事情得心应手。
至于忠心,嘉善更不必担心了。
用完了膳,赵佑泽的瞌睡虫也跟着上来。想到他与静妃亦是许久没见面,嘉善便差人,将赵佑泽送回了长乐宫去午休。
赵佑泽一走,郑嬷嬷却亦步亦趋地跟到了嘉善身边,似乎是有话要说的模样。
嘉善想到临走前,自己曾嘱咐过郑嬷嬷的事儿,她的神情不由变得些许淡漠。
“嬷嬷是想与我说,含珠吗?”嘉善勾起唇,她抬了抬眼皮。
郑嬷嬷语气一顿:“是。”
嘉善的柳眉微弯,说不上是在笑还是生气,她看着郑嬷嬷,单刀直入道:“查到了些什么?”
郑嬷嬷沉默片刻,低声道:“含珠的兄弟,前年在荆楚一带经商的时候犯了事儿。奴婢去打听过了,原先本是要判充军的,可后来不知怎么,杖了三十就给放了出来。”
“这几年,含珠家里的情况愈来愈好。她那原先犯了事儿的兄弟,甚至有闲钱,给自己捐了个秀才的功名。”
郑嬷嬷的语调平淡,嘉善听着听着,脸上却绽出了一个明了又讽刺的微笑。
“难怪呢。”嘉善低下头,她站在阳光的暗影里,波澜不惊地说,“庄妃的母家,在荆楚颇有根基。想必他们,就是通过这事儿勾搭上的。”
“还有吗?”嘉善微眯了眼问。
郑嬷嬷讲到这儿,不由义愤填膺道:“还有,您不在宫里的时候,奴婢发现,承乾宫的书棋与含珠偷偷通过书信。”
“这是含珠的回信。”郑嬷嬷的指尖上,夹着一张薄纸,她欲递给嘉善。
嘉善的目光瞥向窗外谢了的海棠花上,她没有接过来,只是道:“嬷嬷念给我听吧。”
郑嬷嬷点头,她的声调平缓:“公主与四殿下出宫,可能是因为对婚事不满,暂时没别的端倪,请娘娘放心。”
这封信是含珠以她的口吻回给庄妃的。
嘉善和含珠,上辈子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即便不是含珠亲口讲出来,可嘉善脑海里,即刻联想到了含珠说这话时,会是何种语气。
嘉善低低笑了起来。她肌肤胜雪,眼角越笑越凉。
嘉善道:“好啊。”
“原来这么些年,我在身边留了一条狼。”嘉善扬起唇角,她低声说。
她的目光空远,视线没有一刻是落在信上,她缓慢地转过身去。
嘉善长眉微挑,她声音很轻,像是在问郑嬷嬷,又像在自言自语:“我待含珠不好吗?”
这么多年,不仅是嘉善和含珠,郑嬷嬷和含珠之间也是有感情的。她叹了一声,不忍道:“怎么会不好。”
“是那贱婢狼心狗肺!”郑嬷嬷神色激动,她刚拿到这封信时,对含珠的所有失望与愤怒,此刻也同时涌了上来。她颤声说,“整个宫里,谁不知道公主顾念旧情,待她一向宽容!”
“可她是一条狼。一条狼,又怎么养得熟?”郑嬷嬷的语气生硬如铁,她道,“公主莫要将这贱婢的错误,揽到自己身上来了。”
嘉善的面色冷硬,她颔首:“嬷嬷说得是。”
重生以后,她一直留着含珠,不过就是想要个答案。含珠究竟为什么要背叛自己?
如今,答案出来了,那些不曾盘算的账,大概也就到了该处理的时候。
嘉善攥紧的指节脱力般地松开,她抿嘴道:“赶了一上午的路,我回来后还未沐浴呢。”
“嬷嬷先替我更衣吧,”她低头,淡淡道,“待沐浴完,咱们再好好地传唤含珠来。”
郑嬷嬷应喏。
嘉善很快去沐浴更衣,她换了件丹砂的交领上衣,下摆着一条乳白色的束腰八破裙。她倚在贵妃榻上,一头青丝未点珠翠,湿漉漉地垂在身后,瞧着芳菲而明艳。
含珠进来的时候,郑嬷嬷、素玉、丹翠以及嘉善身边的其他几个女官,全都整齐地站在殿里。
嘉善粉腮红润,正漫不经心地低头琢了口香蕾饮。殿里熏着香,闻着不禁让人飘飘欲仙。
听说公主一从长春观回来就传唤了自己,含珠想当然耳地以为,公主叫她来,是为了给她交代新的差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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