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于是又笑着和张氏你来我往了一番。
前院这样热闹,展岳却只身躺在床畔上。
他换了件粗布素衣,双手闲闲地枕在脑后。
展岳的长相更像他的母亲,他的五官精致而秀美。因为刚才沐浴完,展岳的发丝微湿,身上还有淡淡的青草皂香味儿。
他不知在想什么,俊美的侧脸多了一丝亲近的温柔。
刘琦上前轻轻敲门:“四爷,老太君请您过去一趟。”
展岳朗声回道:“我稍后过去。”
刘琦便守在门口的外堂上,静待展岳。
一会儿功夫后,展岳披上了一件外衣。
外头不知何时又下起了一阵大雨,展岳从屋子里拿了把伞出来,见刘琦双手空空,便又拿了一个纸伞给他。
秋日的雨如万千条银丝。
展岳执伞而行,雨帘像烟又像雾,仿佛正如一道障目一般,将展岳和他周遭的人,隔成了两个泾渭分明的世界。
他在自己的世界里信步而走,只是那身影,孤独而冷清。
第005章
安国公府由来已久,各盘各系根深交错。
如今,安国公里当家的,还是国公爷,也就是展岳他爹。至于刘琦提的那位老太君,则是展岳的祖母,安国公府的太夫人、闻老太君。
展岳是庶出,只是从他一出生起,便被记在了嫡母名下,所以他被当做与安国公府其他嫡出的子弟一般教养。
他的亲生母亲过世以后,展岳则被闻老太君亲自抱养在膝下。因此,安国公府的人,对展岳也同样有些敬畏。
更何况,展岳的大哥,也就是安国公世子展泰,如今仅是在光禄寺任职。虽同为三品官儿,却与金吾卫都指挥使的分量截然不同。
这世道,永远是谁有权有势谁就说了算。
展岳从没有刻意在府上摆他的官威,但世家仆人,又有几个是真正没眼色的?
相比起担文职的世子,自然还是金吾卫出身的四爷更令人胆寒一些。哪怕,四爷长着一张并不应该让人害怕的脸。
展岳进了闻老太君的内室。
闻老太君是真正的高寿之人。当年,她的丈夫老安国公,在展岳还未出生的时候便过世了。
展岳曾经还有过一个先天不足的哥哥,可惜因为在母胎里时没养好,也走了。安国公府这些年,没了许多人,闻老太君却像是一颗常青藤一般,身体虽一日不如一日,但始终没有咽气的想法。
展岳向祖母问完安,自有丫鬟婆子给他上了花果点心。
他坐在下首左一的木椅子上,一手无聊地轻轻摩挲着一个最新时节的苹果。
闻老太君的视线转向展岳。
展岳便将苹果放下,主动问候道:“近来天气云雨无常,忽冷忽热,祖母要注意身体。”
“不知祖母每日早起,进地还香不香?”
闻老太君的情绪,在展岳一连串的问候之下,有轻微的放松。她手上拈着一串檀香木的佛珠,此时,那檀香木的味道和闻老太君房里点着的禾木香,串在一起。
闻起来只觉得肃穆又沉静。
闻老太君淡道:“我这把老骨头,多少年都这样过来了。你不一样,你还年轻。”
展岳的表情平静,他一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似乎百无聊赖,用白皙秀气的食指,在那光滑的苹果皮上,轻轻刮了一下。
他笑道:“祖母,怎么忽然说这样的话。”
闻老太君的年纪已过半百,马上要到古稀之龄了。。
她的发丝上遍布银丝,眼角和嘴唇边也都长出了几条浅浅的沟壑来。虽面有枯老之状,可闻老太君的眼神,却极有光亮。
可以想见,其年轻时,必然是个精明厉害的女人。
“砚清。”闻老太君唤起展岳的字。
展岳轻“嗯”了一声,他露出清俊的侧脸,示意自己正在听。
闻老太君沉声道:“记得你今年多大吗?”
展岳真的掰扯着指头,仔细数了下,他和气地笑说:“二十了吧。”
“二十?”闻老太君哼笑,她的一双俊眼,牢牢看着他,“四年前你便二十了。我老糊涂,莫非你也糊涂?”
“祖母别气。”展砚清道,“这些年,少有人记得我的寿辰。一年又一年过去,孙儿实在记不清了。”
站在展岳身后的刘琦,听到自家大人这样说,似乎有口欲言。然而,觑了一眼老太君的神色后,刘琦又从善如流地住了嘴。
闻老太君不语,她用食指在佛珠上轻轻摩挲了一下,过了半晌后,她才道:“不是我在逼你。”
展岳不为所动,只是安静地看着老太君,他双瞳含笑,似乎是真的在认真听老太君讲话。但仔细一看,却可以发现那笑意并未深达眼底。
“你身边,一直没个妥帖的女人照护,”闻老太君轻轻转着手上的佛珠,她抿嘴儿道,“再有,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
展岳的目光微微一动,他随手抄起旁边的一把小刀来,给苹果削皮。
“他怎么会忽然关心起我的婚事来。”展岳的瞳仁乌黑,神色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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