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充足,雨量充沛,十分适宜耕种水稻等作物。然而南境人普遍耕种技艺拙劣,若是江南一带的农人愿意迁徙过去,在当地耕种,恐怕会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巴瓦蓬来自南境交罗国,他的家族在当地拥有大片可耕种土地,又常年发展海上贸易,如果能招到聪明又勤劳的中原人过去,无论务农务工,都会有极大收益。颜青竹明白与他合作是什么概念,自是心动不已。
此刻,颜青竹认真想着,道:“老实说,我还是挺想去的。不敢说自己多有能耐,但与人打交道的事情,适合我做的。还有,这次我们可以做上几千把伞,运到南境去卖,巴瓦蓬说了,我若愿意去,他不收一份钱,帮我牵线搭桥,赚的钱都算我的。回来的时候,再拉一些黄花梨木和贵重的香料过来,必得大赚一笔!再者,我也想去外面见识见识。”
这些日子总听巴瓦蓬讲起那个西方世界的趣事,颜青竹一天天觉得外面的世界当真广阔无垠,他长这么大却连汐州都没有离开过。他有些羡慕巴瓦蓬,走南闯北,跨海经商,见识广博。
西方世界他这辈子大概是去不了了,可是南境,却是跨出国门最近的一处。巴瓦蓬也时常讲起那里——稀奇的水果,茂密的丛林,海边的沙滩。
椰林树影,水清沙白,不知那又是个怎样的世界。
颜青竹说得有些兴奋,想得有些入神,酒意已荡然无存,却有些忘记了刚才是在谈论要孩子的事情。
阿媛点头笑道:“我觉得你说的非常对,所以咱们还不能有孩子。”
巴瓦蓬说,开春就要去南境,如果现在有了孩子,还等不及她生产,颜青竹就离开了。虽说现在船业发达,海难甚少,可万一他有个什么事,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只怕伤心欲绝。
颜青竹愣怔片刻,这才将生孩子和去南境的事情联系起来。
“阿媛,我刚才三分酒意未醒,忘记这两个事情是有莫大关联的。你若有孕,我自当相陪,怎还能想着去南境。说出刚才那番话,实在对不住你。”他把那鱼鳔套子放进柜子里,今日谈及这等大事,倒一时没了兴致。
阿媛却摇了摇头,“我的意思并不是阻止你去南境,我希望你去,这种机会并不是人人都能遇到。从前朝至今,海禁已有近三百年的历史。如今一朝开放,就被我们遇到,何其幸运。只是如今涌入南境的中土人越来越多,我想朝廷不会放任自流,迟早会对平民出海加以约束。或许那是数年之后的事,也或许就在眼前。做生意讲求一个先机,我们之前做‘楚腰’,卖绸伞,投资石印,能成事也多归于先机二字,此次去南境,想来也是同样的道理。其实,我们还很年轻,生养孩子以后多有机会,但有些机会,往后未必还摆在眼前任我们犹豫。还有……我,也想跟着你去。”
颜青竹差点以为自己的酒还没醒,“你也想去南境?你一个女人家,如何受得了海上风浪?”
阿媛道:“我知道我的身子弱不适合出海,而且我们在镇北的生意才刚起步,若你走了,我不留在这里,只怕不让人放心。可是,航海毕竟凶险,我想陪在你身边,不管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承担。”
颜青竹看着她,心里一暖,却又蓦然觉得欢欢喜喜的事情竟被他们谈出了几分伤感,忙笑道:“这事情先不急,巴瓦蓬要开春才出海呢,我们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考虑。”
阿媛亦觉得,今天就一起表明态度,有些不切实际,就算现下决定了,开春后也可能因为其他事由反悔,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两人遂不再讲这事,颜青竹讲了一些从巴瓦蓬那里听来的趣事,终于把阿媛逗笑了。
☆、第72章72
到了正月里,果然下了雪,比往些年的都要大。枕水镇黛青的瓦片上落了厚厚一层雪,只在屋檐处露出一抹黑,让远观的人能看清楚哪里是屋顶,哪里是墙。
不耐严寒的蕨草枯萎了,落叶乔木也成光秃秃一片,但常绿乔木仍旧在冬日里延续生机。河道里的水虽结了薄冰,仍旧一汪碧绿。水中偶有锦鲤游动,隔着冰层,一片朦胧。
阿媛没有按原来想的堆雪人,打雪仗,而是在天井处的大树下系了一只秋千。
伞铺新请来了一个老手掌柜,是从付记伞行过来的。付老板在老家买了几亩地,在商业越发繁盛的时候急流勇退,做起了闲散地主。只是手下一个多年的老掌柜无处安置,听说颜青竹这里缺了人手,正好过来谋事。
大雪天的,出门的人少了,生意自然淡了。伞铺里有掌柜足以应付,糕铺有焦喜梅也忙得过来。
雪天不能晾伞,颜青竹干脆早早给工人们放了假,发了花红,让他们提早回家过年去。
这下,颜青竹与阿媛倒过上了自来到枕水镇后最为悠闲的生活。
颜青竹每天就在天井处陪阿媛荡秋千。这个法子还是巴瓦蓬教的,说很多船员不适应海上风浪颠簸都是用这个办法。
除了荡秋千,就是练习转圈。别看都是些不起眼的办法,有些人似乎天生就缺乏了这种本领。比如焦喜梅,她看见两个东家每天都在玩这些小孩子的游戏,觉得有些趣味,便也跟着做,没想到才二十多个圈就败下阵来,躬身在一旁呕恶。
除了对抗风浪,阿媛觉得自己体力恐怕不济,便与颜青竹相约登山。南安村便成了最常去的地方,登山之余,还可探望石寡妇她们。
这一切改变正是因为他们已决定开春跟着巴瓦蓬去南境。终于下定决心的原因,自然是巴瓦蓬又来劝说了几次。夫妻二人一来盛情难却,二来确实被巴瓦蓬所描述的南境风土吸引了。想他们正当风华正茂,却从未踏足汐州以外的土地,怎能说没有一点心动。
正月末的一天,关了铺面,颜青竹与阿媛二人带着焦喜梅准备回南安村看看。因着之后要准备去南境的各项事宜,怕到时没有时间再回去,此行算是先做个道别。
一开自家大门却见到巴瓦蓬身边常带的一个小厮正欲敲门,小厮笑言替主家讨一些糕点作为祭拜之用。阿媛自然让焦喜梅取了来给他,路上又好奇地问颜青竹:“巴大哥要祭拜谁,他的亲人不是都在南境吗?”
问罢,阿媛又想起巴瓦蓬的父亲是中土人士,莫非是祭拜他父亲?
颜青竹正好道:“祭拜他父亲,葬在九峰山的。”
“九峰山?”阿媛有些奇怪,这个九峰山差不多是座荒山,没听说是什么风水宝地,而且早年因为山上一处尼姑庵关押过患瘟疫的人,多少年都没有闲人敢靠近,巴瓦蓬的父亲怎会葬在此处?
颜青竹笑道:“我也觉得奇怪,不过这是他私事,不便相问,也许他父亲与这座山有过渊源吧。”
他知道媳妇儿幼年时曾被当做瘟疫患者隔离在那座山上,怕勾起他的伤心事,便不再多提。
因在正月里,三人上得山上,先到石寡妇处拜年。到得门口却见闰生在那里堆雪人,他欢欢喜喜忙碌着的样子一下就感染了三个人。
阿芹正推门出来,手中拿了一截红萝卜。随着阿芹的视线,专心致志的闰生才看到了阿媛他们。
“阿媛妹子,妹夫!你们今天穿得好像小狼生的狗宝宝。”闰生看着阿媛与颜青竹穿着皮袄,特别像小狼跟小花生的孩子,皮毛有白的,有灰的。
阿媛早已习惯闰生的与众不同,笑着招呼了他。
颜青竹摇摇头,看看自己的灰皮袄,决定以后上山来,宁愿穿厚厚的棉衣,也不要穿这个皮袄了。
阿芹赶忙招呼他们进屋,又转头对闰生道:“闰生你就在这里玩,不要跑远了,待会儿吃饭再叫你。”说罢把红萝卜塞到他手里。
闰生乖巧地点了点头。
几人遂进屋去,阿芹在前面推门,焦喜梅跟在最后。
闰生突然走到焦喜梅面前,对戳的手指,嘻嘻笑道:“小傻瓜,你掉的东西在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