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之上,抬手向他开枪的人的脸。
那个人迎着冰原上经年呼啸的寒风,背对着气泡垒明亮刺眼的光屏,身形笔挺,军装猎猎。
他近乎锋利的下颌与绷直的手臂像一把锐利的匕首,直直戳开了天狼记忆最深处的封印,露出了其下鲜血淋漓的内里——
楚霁。
那个人居然、原来、其实……一直都是楚霁。
子弹从楚霁的枪管中射出,穿越冰原,向着天狼破空而来。
射入左肩的那刻,伴随着脑内剧烈的疼痛,天狼猛地睁开了眼。
“呼、呼……”
他弹射般从床上坐起身,房间里一片寂静,除了自己粗重急促的呼吸,听不见任何别的声响。
黑暗如潮水般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坐在床上深深呼吸了几口后,天狼缓缓转过头,看向自己的身侧。
在他身侧,不到十厘米的地方,楚霁安静地躺在那,姿态放松,呼吸平缓。
柔软的睡衣贴合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是和梦境之中全然不同的、毫无防备的状态。
天狼久久地、久久地盯着他,几乎快要忘记了呼吸。
……他想起来了。
全都想起来了。
想起了他曾在冰原上的血腥与厮杀,想起了他和楚霁曾有过的一次次交锋,想起了他曾怎样险些攻陷气泡垒的防线,楚霁又是怎样一枪打中他的左肩……
就连曾经被他遗忘的、在那个不为人知的山洞里发生过的年少往事,他也全都想了起来。
一帧一帧、连同他和楚霁之间那些荒唐的、曾被他视若珍宝的可笑“爱意”,随着刚才的梦境,全都在脑海中清晰无比。
天狼的头剧烈地疼着,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就在一天之前,他还以为他和楚霁之间,最差也不过是楚霁骗了他,其实当初打伤自己的那个人就是楚霁。
他甚至无比愚蠢地想过,即便真的是这样,只要楚霁愿意给他一个解释……
他也不是不能原谅。
可谁知道,谁知道……
天狼死死地盯着身侧的楚霁,眼中血丝密布,良久,肩膀耸动,在黑暗里无声地笑了起来。
太可笑了,真的太可笑了……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竟然能够愚蠢到这个地步……!
他笑得绝望又癫狂,直到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才终于笑累了,目光安静地落在楚霁陷入沉眠的侧脸上。
死寂的黑暗里,他细细描摹着对方的每一寸轮廓,像是要把某种过于浓烈的情绪,随着目光刻进这人冰冷的骨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