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停在篝火附近。远处的某个角落陷在一片寂静的黑暗里,避着人群,只有两个身影无声地纠缠在一起。白秋手心贴着张洲的脖子,被他结实的胳膊搂着,心里终于舒服了些。陈豫没眼光,不代表别人都和他一样喜欢搓衣板。她不过几个眼神,就能勾来别人陪她度过漫漫长夜。
张洲揽着白秋细细的腰肢,手在上面暧昧地摩擦着。他离开人群前,周契曾提醒过他不要远走,最近丧尸进入新的进化期,说不准就有哪些懂得隐藏伏击人类。
但是显然张洲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从再次看到何繁开始,身体里从下到上就窜起一股灭不掉的欲/火来。第一次见她不过存了发泄的心,但没得到反而挨了揍,这就更让他惦记了。偏偏这时候白秋还来撩拨他。
两个人毫无防备心,借着黑暗掩藏此刻的凌乱迷离,但很多事情总是越担心就越容易发生。当真被周契说中了,这里原本是e城的地界,不远处还有铁路线蜿蜒进黑夜中,废弃的车厢遮住了丧尸的身形。
穿着破碎工服的丧尸,白天在铁路上游荡,夜晚就安静下来,仿佛不存在一样。它是这里的最后一只,其它同伴,要么误打误撞跑出铁路被击杀清扫,要么就如它一样等着食物送上门来。
丧尸扑出来的时候白秋还在仰着脸索吻,只是一念之间,张洲就被一口咬在肩膀上。白秋甚至听见了牙齿咬进皮肉的微嗤声,血立刻溅了她一脸。
张洲死了,白秋却因为有他挡在前面争取了一些时间,被闻声赶来的同伴在咬上脖子前救了下来。
周契铁青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的白秋。她头发散开,凌乱地被汗水和泪水沾了满脸。这时候正左臂抱右臂,夹在自己的腹部和屈起的腿中间,已经被吓得只知道哭了。
毕竟白秋和张洲的死有些关系,也没人可怜她。周契表情阴郁,慢慢走上前,蹲下身,然后强行扯出她的手臂。
视线所及,她袖口破碎染着黑红的血迹,露出被咬的伤口来。
除了擅自远走的张洲和白秋,没有人因为突然出现的几只丧尸受伤。陈豫同另一个队伍的带队人交涉,男女间你情我愿,倒没人提出让白秋偿命之类的话来。而且白秋已经被咬伤,说不定就会因为感染而被自己的队伍沿途抛下,所以两个队伍大部分人都觉得没有必要为此起过大的冲突。
这当中除了周契还僵着脸,紧张的气氛一过,很多人就还是面色如常。不守夜的撩了帐子回去睡觉,见多了同伴死伤,枪队里的人不仅心理素质过硬,恻隐之心也寥寥无几了。
这样的事突然发生,何繁忍不住看向不远处被绑住了胳膊的白秋。垂着脸,已经不再哭了。绳子牢牢勒住伤口上部分,延缓感染。
何繁一直看向她,不知道心中到底是什么滋味。
当初盛气凌人的白秋,举枪要杀死疑似感染的陈豫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过,她也会有被咬的一天。在众人围观下,难捱又绝望地等待着自己的变异。
她一直往那里看,结果突然眼前一黑。陈豫温暖干燥的手心贴在她脸上,盖着她的眼睛。他坐在何繁身后,让她靠在他身上。这时候手臂绕过来,就圈住何繁瘦瘦的身子。
虽然一个又一个的人死在这个世界,但是只要怀里的人还在,他不要命,也会护着她周全。
——
白秋最后被送回了基地。在末世里,基地就如同一个人的所属地一样,很多人被感染却没有立刻变异都会选择回到这里,然后再进行注射死亡。何繁也说不出这样好还是不好,但她却敏感地觉得事情或许并不那么简单。而陈豫早在她之前就隐隐觉得傅原的实验室有问题。他费了一些心思安插了人手进去,只需要一个契机,来揭露这一切。
白秋已经确认被感染,基地里的药物多,或许能再次延缓她变异的时间。但即使这样也于事无补,只有她自己还在努力挣扎着保持意识,因为她还不想死。
白秋被送到傅原跟前。手铐把双手拷在身后,狼狈憔悴,身上带着浓重的血污气味。
傅原掀了掀眼皮,看到面前的白秋,面色白中透青,没了早前的妩媚动人。他连多看她一眼都不耐烦,想也没想就说:“送去教授那里吧,也算是物尽其用。”为了能让顾教授尽快作出解毒剂,傅原向他提议进行*实验。白秋已经被感染,正好送上实验台做小白鼠。
听到他的话,白秋猛地抬起了头。她盯着傅原出色的皮相,看他即使再面无表情也依旧藏着戾气的眉眼,好像今日才真正认识他一样。
傅原把她看作玩物,她也只把他看作靠山,互取所需没什么可矫情的,可她还是低估了傅原冰冷无情的程度。哪怕她是他养的小猫小狗呢,也不至于用一个“物尽其用”来打发她。
傅原下了命令,按着白秋的两个人不敢不听,白秋又用力挣扎起来。
她眼底泛红,那红像是掺了泪就能一起流下来一样可怕。看着紧挨着傅原站着,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卢辛,她哑声说:“卢辛,你可要记住我今日的下场,说不定这就也成了你的。”她被两侧的人用蛮力按着身子拉走,仍是不依不饶地回头看,神经质一般地笑了两声,“卢辛,我做了那么多错事,如今先得了报应。而你连亲哥都能害死,我还远不及你呢。”
卢辛本来垂眼站在一旁,听了她的话终于抬眼向白秋看过去,目光正撞进白秋血红色的眼中。她有些恍惚地想起陈豫被他们断言感染时,自己站在哥哥身后,也是看到了这样一双眼睛。
而她举枪瞄准哥哥的时候,哥哥也同样猩红着眼。
但是已经感染的人有什么资格继续活着?它们会失去意识,会六亲不认,最好的选择就是清理掉它们。
所以她为什么会遭到报应?
——
实验室里。
顾教授拿着针管,带着胶皮手套的手,熟练又麻木地往白秋身体里推送着药剂。
感受到冰凉的液体流进血管,白秋不再挣扎了。她躺在手术台上突然有了等待着死亡的平静,放松了身体,她轻声说:“教授,听说你有个女儿,她现在还好吗?”
顾教授带着口罩,声音又低又模糊,想了想回答说:“她很安全。”送到实验台上的人大多已经失去了理智,白秋还是头一个主动又如此平静地和他进行交流。他有些倾诉的*,叹了口气接着说:“但这种世道,谁能保证会永远安全呢?”看着屋子里的种种仪器,针管里一次又一次改良的解毒液,继续说:“所以我花费毕生心血来研究解毒液,如果成功了,我的女儿才再无后顾之忧。”
白秋闭上了眼睛,她想流泪,但是眼眶发涩,眼珠子都好像冻在了里面。
是不是除了她,所有人都会被爱护,或者有着想保护的人?陈豫对何繁,卢刑对卢辛,她无父无母,无亲无友,没想到这么冰冷的实验台会是最后的归宿。
她的呼吸慢慢消失,脸色中的青黑褪下来,苍白得像是盖了厚厚的粉。一动不动地躺着,手指僵硬弯曲,以内勾的形态僵硬在身体两侧。
顾教授叹气,正要向助手们宣布实验失败,突然连接着白秋身体的仪器有了反应——
她的各项体征有了恢复的迹象,虽然细微也足够让人激动。认真观察了一会儿,把数据仔细记下,顾教授喜形于色,大声说:“成功了!”接着立刻,“打开锁,让她从台子上下来。”身边助手还有些犹豫,毕竟上面躺的是一个刚刚被感染的人。但顾教授本来就对这一次实验极有把握,大起大落之后明显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你们有枪,怕她做什么。”丧尸行走姿势与人类大有不同,白秋四肢已经柔软下来,生命体征也渐渐恢复,只要能正常行走,就证明他的解毒液是有很大效果的。
白秋被打开了扣在四肢的锁,扶下实验台。她还是垂着脸,被左右架着,如同正在昏睡一样,黑发垂盖着脸颊。隔着两三步有人拿枪指着,如果她稍有异动就会开枪。
她终于动了一下,握枪的人一抖险些扣了扳机。然后就见她抬脸,睁开眼睛,好在看他们时目光并不浑浊,还是有意识的。
然后顾教授笑着说:“白秋,解毒液有效果了。”
只听到她沉默了几秒,轻声回:“是吗?”跟着笑了一下,站直身体,在实验室里所有人的注视下,猛地握住身边男人的胳膊往身后折,按住,另一只手迅速拔出他腰侧的枪。
白秋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变得很大,同时也能感觉到,饥饿感充斥了自己的大脑。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咬人的*。她忍耐着,浑身发着抖,不知道是压抑还是兴奋。
顾教授大声劝她:“白秋你在做什么?听我说,你不会变异了!”语气里带着安抚,继续劝:“放下枪,相信我,你现在已经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