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卫良御起飞剑,朝北方飞去。殷无涯站在他身后,青丝舞动,分外迷人。
“抱着我。”卫良说。
殷无涯脸颊发烫,虽然也有过肢体接触,但都是卫良主动,现在让她做那种羞人的事,怎么好意思?
可随即一想,这是最后一次相聚,便再无犹豫,从后方紧紧抱住了他的身躯。
来到师尊的洞府,轻叩三声,白玉梦便走了出来。
见到殷无涯之后,她多少有些惊讶,要知道宗门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对方既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修为定然深不可测,比她预想的还要高得多。
印象中,这个徒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她便问:“你来何事?”
卫良声音低沉,道:“特意前来向你道别,师尊,徒儿要走了。”
白玉梦愣了愣,问:“你要去哪?”
卫良叹道:“很远很远的地方。”
“天之涯?”在白玉梦的印象中,天之涯便是最远的地方,离此足有百亿里地,很多修士穷尽一生都不能达到。
“比那还要远。”卫良轻叹一声,天之涯虽远,还有路可达,猩红之塔却无法触及。他道:“谢谢你这么多天的耐心教诲,徒儿没有给你丢脸,那些道术我都学的炉火纯青了。”
白玉梦替他担心,警惕的看了殷无涯一眼,问:“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被逼迫的?”
“是我自己的决定,与别人没有关系。”卫良望着师父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蛋,看了又看,瞧了又瞧,似乎怎么也看不够,相处这么久了,除了殷无涯之外,她便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你看我做什么?”白玉梦有些不自在,道:“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卫良惆怅,这一走,虽非生离死别,却似生离死别。
那花,那草,那山,那树,卫良都无比熟悉,呆的久了,这里就像是他的家一样。但是必须要离开了,一直龟缩在此,乐不思蜀,那不是他的作风,他想要变得更强,而不是在重复的时光中腐烂。
光阴飞逝,已快到正午。
越是离别之际,卫良越说不出话来,与殷无涯相视无言。
殷无涯低声道:“一旦离开,你便只有一条命,日后要多加小心。”
“我明白。”
“我不知道怎么去找你,但有机会的话,你可以来看我。”
卫良面庞柔和,道:“我会的。”
殷无涯抬头,直视刺目的日光,问:“时间要到了么?”
“还有三分钟。”卫良张开双臂,满脸微笑。他不喜欢流露自己的感情,哪怕心中有万般不舍,脸上仍旧挂着标志性的笑容,低沉道:“最后再让我抱抱你。”
殷无涯扑入他的怀中。
那娇躯柔软,温暖,轻盈,卫良深吸一口气,嗅着她发间的清香,轻声道:“我想要与你在一起,永生永世。但理性告诉我,这不现实,总有一天我们会分开的,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既然结局早已注定,又何必徒增伤感?开心一些,这并不是一件忧伤的事情,相反,我们彼此都多了一份美好回忆。”
这番话说的洒脱,又何尝不是无奈下的自我安慰。
殷无涯默然不语,只是用力抱着他。良久之后,她忽然抬起头,湿润的眸子里迸发着闪亮的光芒,问:“我能不能跟你回猩红之塔?”
卫良一怔,万没想到,这个面冷心热的女子,竟能为了自己,离开这方世界。
“那里很危险,你可想好了?”
“我可是人神共愤的大魔头,能有什么危险?”殷无涯挺起胸膛,故意显得满不在乎。
卫良仔细一想,她说的也没错,如此高深的道行,到了猩红之塔基本是boss级的存在。可他还是觉得不妥,道:“为了我,背井离乡来到另一片时空,真的值么?”
“自作多情,我只不过是觉得猩红之塔有趣,这才想去看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殷无涯声音清冷,哪怕到了离别关头,她仍这般口是心非。
卫良心头温暖,道:“这事咱俩说了不算,还得问问塔灵。”
他抬头望天,高呼道:“塔灵,她也想去猩红之塔,不知道你答不答应?”
呼声在四周回荡,但塔灵始终没有做出回应。
殷无涯隐有不安,问:“塔灵怎么不答话?”
“显然他不同意。”卫良苦涩道:“时间到了。”
殷无涯呆立原地,似乎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卫良轻抚她的脸庞,感受着那如羊脂玉般的柔滑,轻声道:“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子,也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女子。”
“我可爱?”殷无涯诧异,还是头一次有人这样评论自己。
“因为爱你,所以觉得你可爱。”
冥冥中的召唤越来越强烈,已到了不得不离去的关头。卫良没有说太多恨意绵绵的话,脸上仍旧挂着微笑,心中的忧愁却只有自己知道。
“再见。”他艰难的吐出这两个字眼。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殷无涯面露凄迷,欲语泪先流,低声问:“你曾说过,地球上的恋人,习惯用吻来告别?”
卫良一怔,很多天以前,他的确厚颜无耻的说过这句话,只是为了占对方的便宜。很可惜,殷无涯是个怕羞的人,一通呵斥,并没有同意。
可现在,他看到那张绝美的脸蛋,那张可爱的脸蛋,带着羞涩,带着坚定,越来越近。
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四唇相接,发出美妙的触碰声。
卫良有些眩晕,他觉得这一切真的就像一场梦。最后关头,她还是满足了自己的心愿。
随后,梦醒了。
再次睁眼之时,他看到灰色的天空,灰色的草地,这里正是猩红之塔第二层。
那些明媚的阳光,瑰丽的山河,熟悉的面孔,统统不见,唯有记忆存留。他在修真世界停留了无数天,现在回忆起来,却仿若一瞬间。
好似黄粱一梦。
可若是梦,这个梦也太过真实,太过哀伤。
他仍旧笑着,尽管不知道为什么要笑。微笑似乎成了一种惯性,一种自我保护的表情,无时无刻都在伴随着他。
或许笑起来,伤痛才会少一些。
对于女人,他头一次投入这么深的感情,尽管他曾发过誓,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任何人,如果非要爱一个,那就爱自己。他一直认为爱情是一种很愚蠢的情感,有了爱才会认真,认真就会受到伤害,他最讨厌认真,所以干脆将自己的心冰封起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爱上殷无涯——那个冷冰冰的家伙,似乎除了漂亮一些之外,也没有其它优点。
不过话说回来,她真是只是漂亮一些吗?当然不!用颠倒众生来形容也毫不为过,任何美女在她面前都变成了庸脂俗粉,爱上这样一个绝色仙子,似乎也不是丢人的事情。
但卫良明白,肯定还有别的原因,他并不是那种肤浅的人,如果殷无涯仅仅是美若天仙的话,他可能会喜欢她,绝不会爱上她。
或许是殷无涯隐藏在凶恶面具下的柔软令人同情,亦或许是最初的那个拥抱唤醒了他沉睡已久的心。
总之,他不可救药的爱上了那个女魔头。
卫良很难受,离别之苦在心间久久酝酿,越来越浓。但他也明白,时间能够治愈任何伤痛。
根据坐标的指示,他寻到自己的小屋。这是很久以前买的,当初他与丁丁就住在这里。依稀记得,刚买的时候小屋崭亮如新,现在看来,却带着浓浓的颓败气息,似乎是一件多少年没人住过的老古董。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缓缓推开房门。
嘎吱——
冗长的声音传来,似老欧的呻吟,可见这扇门有些年头没人动过了。
里面的摆设与布局很陌生,却也很熟悉,仔细一想,正是当初离开时的样子。他不由想起了丁丁温柔的眼神,以及那句没说完的话。
屋子里空荡荡的,布满灰尘,连一个脚印都没有。丁丁,也不见了。
卫良无可奈何,满腔忧愁似一江春水。此情此景,又应了另一首诗。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