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嗯……”沈初觉迟疑片刻,舒展眉眼露出半分笑意,“看得清楚些。”
戴品妍停下揉动的手腕,困惑地看向那位宴会销售经理,对方耸耸肩,表示同样不解。
“行了,你们先回去。”
李不琢见状赶紧坐回原位。
正在低头卷拾面包的包装袋,头上突然罩下一小块阴影。
没等她抬头,清润的声音响起:“你躲在这干什么?”
*
“在吃午饭,不是‘躲’。”李不琢抬眸觑他一眼,认真纠正他话里的错误。
“好,不是躲。”沈初觉薄唇微抿,转头看她。
李不琢今天换了身职业装,v领衬衫和黑色半裙的简洁款式,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利落。她底子本来就好,衬衫的藕粉色愈显皮肤白皙。眼下双手支在座垫上,垂着头,真丝质地的衣料绘出小巧的肩头。
“你别老看我。”她语气带上了些许不耐。
“好,不看你。”沈初觉应声,当真移走视线,盯着前方开放正盛的白掌,却不自觉瞟到地上随意摆放的鞋子。鞋跟细长,八厘米,一般高度。但李不琢过去当领班时,只穿中跟皮鞋,如今四处奔波,脚趾挤得厉害,脚后跟也磨红了一块。
“上午很累吧?”
“不累。”
“嗯?”
“领导夸我做事利索,我高兴还来不及,顾不上累。”
“那为什么还想走?”
李不琢怔了一秒,反应过来这是在翻上次的旧账,气势顿时矮去半截,“……不记得了。”
沈初觉看她后颈一缕发丝软软地蜷在衣领里,很想帮她挑出来,但手抬了抬,还是作罢。
犹豫间,李不琢扭头看他,避开他的眼睛,盯着他眼睑下方那颗小小的痣。颜色淡,要靠很近才能看到。
确实有点近,连同他身上一抹冷冽的木香也清晰可闻。阴郁的气味,像被雨淋湿的书页,植物根茎和泥土的缠裹,跟他本人还挺搭,内敛沉稳,不声不响就侵占她全部的嗅觉。
意识到这点,李不琢往旁边挪了挪,挑了个别的话题:“刚才戴小姐好厉害!”
“不过是尽她的工作本分。”
“你这个老板,要求真严苛,刚才那场面连我都……”李不琢说着,眼睛撑大几分,眼睫微微颤了颤,想起什么似地稍微提高音量,“你为什么能当老板?”
现在才想起这个问题,她深刻怀疑自己反射弧能绕地球两周。
沈初觉挑眉,“自然是因为我很厉害。”
“是了是了,我们沈总天底下最厉害。”李不琢拿他打趣,满脸关不住的揶揄。
沈初觉也不恼,抿着浅色的唇线,低眸凝视她笑时弯成月牙的眼睛。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李不琢心里连呼得救,赶紧接过。诺诺应声后,她挂了电话,对沈初觉苦笑:“螺丝钉要去发光发热了,沈总慢坐。”
走出的一刹李不琢回头看了看,沈初觉还是刚才那个姿势,面朝里,仿佛她还坐在那。
她有些不忍。
可横亘于他们之间的那些事情没办法假装失忆,一笔勾销。之前轻松愉悦的气氛,像一种掩饰。
这让她更受不了。
*
苦熬大半天,李不琢的危机在下午四点半收工的一刻全面爆发——
那双买来一年多今天才第一次穿的鞋子,和她的脚,像被人硬凑做一对的闪婚夫妻,铺天盖地全是问题。
脚后跟被磨出了血。
同事走前给她留下一把白色塑料椅,问她要不要帮忙,那时她还强装没事,笑着说:“不要紧,我休息一会就好。”
想着等血结痂了就行,然而十几分钟过去,李不琢依旧保持坐姿,不敢妄动。
赵景惠的婚礼分为婚前冷餐、草坪仪式和正式婚宴几步,前两项在华澍酒店六千平米的户外花园举行,那里从草坪绿荫到流水亭榭一应俱全。
李不琢坐在榕树下,抬头望着浓密树荫,有些恍惚。
脚边茜草繁茂,曳着天风,习惯了工作的快节奏,她已经许久没这样停下来发呆。
避无可避地想起沈初觉,想起他白净面庞上的泪痣,依稀记得他曾说那代表一生流水、半世飘蓬,是所谓的孤星入命。
当时她还紧张兮兮地绷住脸,小声问:“有解吗?”
沈初觉认真点头,“有解。等解开了,这颗痣就不在了。”
“真的?谁说的?”
“前半截在网上看的,后半截我自己编的。”
“……”
他那样一本正经的人,极少拿她寻开心,这唯独的一次没憋住,少年心起捉弄她,也点到为止。沈初觉温柔得像月光下的河水,就连推开她,都带着细嗅蔷薇的忐忑。
李不琢猛摇头,恨恨地压低声音:“不要再去想他,先想想怎么向人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