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边,不然,这个问题将永远地困扰着他,不得安生。“远着呢。”他淡淡地答道。
这场战争只会比他想得还要久,还要惨烈,至于那个村落,那并不是他该去的地方……
白梁间何愈如此淡然,有些失望,他倒是希望那姑娘能帮何愈一把,现在看来真是他多想了。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接着说:“我们是一走了之了,但他们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会不会因为我们跟姓马的小杂种碰上了。”
何愈眉头微蹙,这件事也是他一直在担心的。马二郎跟他跟得紧,又是心狠手辣之人,如果跟他撞上了,肯定要吃不少苦头。“不用担心,”何愈回过神来,看见白梁正看着他,于是开口安慰道:“马二郎不会找到他们的……就算找到了,也不敢把他们怎么样?”
“为什么?”白梁问道,“马二郎可不是等闲之辈,他杀起人来,可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他们不过是一群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若是正对上,哪有还手之力?”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一片火光,白梁一个激灵,跟何愈一同出账,看见天边炸开三记烟花。白梁不由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儿?现在一不是逢年过节,丧葬要选择良辰吉日,也不该是这个时辰……”
何愈脸色微变,冷声道:“是村子里出事儿了。”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第71章救兵(下)
第二天天一亮马二郎的下属变来给人请安。有愧万万没想到人会来得这么早,顿时心里没了分寸。小童还在屋里,应对的计划还没安排妥当,不敢起身开门,于是灵机一动,搪塞道:“马爷昨晚睡得迟了,要晚些再起……”说话的时候她故意将嗓子捏着,装作是昨晚喊哑了的。
门外的下属便喃喃自语道:“不对啊……”
马二郎这人一向精力旺盛,每天只用睡不到两个时辰便可,而且全天体力充沛,像今天这种早上赖床的情况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不由心生狐疑,改口唤道:“马大人,您身子可好?”
两人顿时慌了神,这种时候如果马二郎不回话,那只会让人更加怀疑,但马二郎已经死了,没功夫回话,只能他俩假装。可他俩一个是小孩,一个是女子,声音都不像男人,一听就能听出破绽。
这时,小童急中生智,一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呀呀地磕了一声。
“大人?大人要请大夫来么?”
“马爷,您可别生气,”有愧假装对话似的开口道。她现在一句话都不能说错,一句话都不能说多,只要她错了一个字,大家就全完了。
她暗想,马二郎这人性格暴戾无情,对战俘毫不留情,必然对他的下属们也是严苛至极的。只要马二郎不高兴,那么大家就都遭殃。
她起身将门打开,露出半个身子,对门外的下属说道:“这位爷可别生气,马爷昨晚睡得迟,现在您来有些不快,但您别担心,若是有什么急事,我这就去请马爷起来便是了。”
“诶……别,”下属一听,马上露了怯,谁知道这马二郎是怎么了,说不定真是昨晚玩儿过了,今早不肯起来,若他质疑要叫,真把人给弄火了,那不也是拿他出气?再说现在天色又还早,那大坑也没挖好,把人请来也只有找骂,还不如让他睡着呢。于是便说:“不必了,不必了,就让马大人休息,休息吧……”说完便退下了。
那人退下后,有愧才发现自己的脑门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她用手背摸了一把,从座位上起来,开始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她必须将这件事一直拖到何愈的人马来才行。
又过了一个时辰,有愧跟小童把计划安排妥当,将马二郎尸体从床榻下搬了出来,他的尸体已经全硬了,卡在床板处的脖子一拧就松。然后将尸体两条腿盘了起来,摆成坐着的样子,小童用木棍在尸体后面撑着。这些弄好以后,天已然大亮。
马二郎的下属又来了,这次来的听声音是昨晚跟马二郎说话的那个。这下属昨晚之后连升几级,成了马二郎的裨将,心情更是好的不得了,眉飞色舞地过来给马二郎汇报村口的大坑已经挖好,现在就可以活埋了。
下属敲门进来,却看见屋里只有有愧一个人,并无马二郎的身影,顿时觉得事情不对,伸手便要掏腰间的长刀,低喝道:“马大人呢?”
他的声音冷酷面色不善,有愧有些慌乱,不知道等下的计策到底能不能派上用场。
那下属见有愧面露不安,便更加张狂起来,手里那大刀唰的一声就从刀鞘里拔了出来,磕在在桌面上,道:“你这小娘们,给我从实招来,我们大人现在在哪里?”
有愧立马镇定下来,这种时候一定不能慌。于是她微微一笑,一指抵在唇边,道:“爷轻点声……”说罢另一手指点了点身后影影绰绰的帘帐。
只见帘帐后面似乎有两个身影,盘对对坐,算命先生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帘后传来,“这格局乃木火通明,木火两行气势强旺,木能生火相互化生,相对平衡,无能破格,中正不枯,此乃大吉……”
算命先生的话那下属一句也没听明白,只听见什么大吉,什么上格,顿时嗤之以鼻,冷笑了一声。他向来不不信这江湖骗术,这些算命的,都是最会溜须拍马的骗子。说些模棱两可的鬼话啊,投其所好。什么大吉大利啊,什么上上签啊,就是要把那主子给说高兴了多得些赏钱。
有愧见那下属迟迟不肯走,心里不由也急了。这种法子顶多只能唬唬人,他若在这里一久待,马上就能看出破绽,比如这一屋子隐隐约约的血腥味,比如他那主子老半天一语不发。现下一定要先把这人给打发走了!
于是有愧开口道:“爷,我只是一姑娘,你们大官人们的道理不懂,但我师父教我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那人先是听有愧称他是大官人,心里一喜,自己真是走了狗屎运,升官发财,也是大人了,但又听她话里话外挤兑他不懂道理,又有些不悦,便说:“我倒要听听你师父跟你教了什么狗屁道理。”
有愧微微一笑,镇定地说:“我师父现在正在算你们大人的运势,这里头可都是要害,什么时候走运要顺势而为,什么时候有灾要韬光养晦。这要是放在蛇身上,就是蛇的七寸,放在人的身上,就是人的命门,您说说看,这话能让外人听去么?”
那下属马上会意过来,有些话是不能说的,说了要断舌头,而有些话是不能听的,听了要坎耳朵,而现在这帘子后面的,就是那不能听的那种。他现在好不容易混来了一官半职,若是因为多听了几句骗人的闲话就给搭了进去,那他未免也太冤了。于是下属慌忙朝那帘子抱拳行礼,“属下这就退下。”
有愧松了口气,起身要送下属到门边,就在这时,却听见那帘子后面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倒下去似的。下属慌忙回身,道:“怎么回事儿”却看见那帘子后面现在只有算命先生的身影,而他的主子却不见踪影。
他马上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今天的反常实在是太多了。先是永远精力充沛的主子破天荒的赖起了床,然后又跟半个身子都要入土了的江湖骗子算起了命。这些都太不是他们主子的风格了。
他再次拔出刀,刀尖直指有愧,喝道:“如实交代,我们大人到底在哪儿?”
有愧哑然,不知所对。
那下属突然猛地吸了吸鼻翼,道:“这味儿是……”
他常年杀人,上马背就杀人,下马背便杀平民,杀战俘,血的味道他再熟悉不过了。这个房间里死过人,到处都是血的味道,而他太掉以轻心,竟然到现在才发现。
“是血!”
他猛地将有愧推开,大步向帘帐走去,大手一挥,斩断帘布,却见帘后面算命先生盘腿端坐,而他的主子则像一根木桩子一样侧脸朝下,横瘫在地上,面色惨白,毫无血色,五根手指僵硬地扭曲在一起,像一只鸡爪子一样要抓什么东西,已然是已死之人。
下属怔了半晌才回过神,大吼道:“你……!你们杀了马大人,来人,快来人啊!”他将手里的刀丢在了一遍,扑通一声跪在了马二郎尸体的身边,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探马二郎的鼻息,没气,人真的死了。
“啊!”下属怒号,马二郎死了,他怎么办?昨天答应给他升官的时候,旁边再无别人,没人知道这件事儿,马二郎一死,那口头的承诺就真的死无对证,成了彻头彻尾的一场空欢喜。下属不甘心,又用手指去掐马二郎的人中,大喊道:“快来人,人都死哪里去了,你们这些贱骨头,坏我的好事儿,我现在就杀了你。”说着大手挥刀,就要往有愧身上砍去。
他情绪太过激动,手里的刀不稳,有愧又眼疾身快地往边上一躲,竟躲开了正面的攻击,只是将手臂给划了一道小口。紧接着,那人的刀挥向算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