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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严良,微笑着点头打了声招呼,款款落座。
严良简单地自我介绍完毕,不敢与她对视过久,他觉得大多数男人与她相处,都会忍不住被她那种熟得恰到好处的魅力所吸引。
他只好低着头赶快切入正题:“你曾经是侯贵平的女朋友?”
“对。”没想到她很直截了当地承认了。
“你和他感情怎么样?”
“很好,好到约定了等他支教结束就结婚。”她淡定且从容。
严良抬起头望着她:“可是上一回见面,你并没有向我们透露这点,甚至……看到侯贵平的名字,你好像……好像……”
“好像漠不关心吧?”没想到李静直接地把他的话接了下去。
“嗯对,就是这个意思。”
“很正常啊,”她轻巧地表述,“侯贵平的事过去十多年了,他的事和我丈夫现在的处境有什么关系?我只关心我丈夫,为什么要提和侯贵平的关系呢?何况,你们有问我吗?”
这个理由冠冕堂皇到所有人都没法反驳。
严良抿抿嘴,换了个话题:“关于侯贵平当初的案子,你知道多少?”
“侯贵平是被人谋杀再被栽赃冤枉的。”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当初就是我告诉江阳,他才去重新立案调查的。”
严良思路更通畅了,马上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开始公安局来学校通报案情,张超作为班主任,看过材料,他当时就发现了尸检报告的鉴定内容和结论不符,告诉了我。我知道侯贵平一直在举报学生遭性侵的事,联系到他的死,他当然是被人谋杀再被栽赃的。”
“是张超第一个发现侯贵平死亡的疑点?”严良感觉即将触摸到案件的核心,“他当时为什么没有举报?”
“他说地方上已经定性了这案子,以当时的司法环境,翻案是很困难的。”
严良微微恼怒道:“即便再困难也该试一试吧,他教的就是法律,死的可是他学生!”
“可是他没有做呀。”李静微微笑着,带着轻蔑,“后来毕业后,江阳当了平康的检察官,我一直希望侯贵平的案子能得到平反,于是找了他。谁知我当初的一个举动,却让他在这个案子上追查了整整十年,还害得他坐了牢,唉,是我对不起他。”
严良目光一动,忙问:“害他坐牢,是什么意思?”
“你们找江阳的好朋友朱伟问吧,他知道的比我多多了。他外号平康白雪,被誉为当地正义的化身。这十年我并没有参与什么,具体的情况我不了解,说了也不准确,相信朱伟能详细地告诉你们整个故事。”
又是朱伟!
果然,朱伟是整件事的关键。
严良更加深了这个判断。
片刻后,他又问:“江阳死后第三天,你给他前妻汇了一笔五十万的款项,对吗?”
李静丝毫没有惊讶,大大方方地承认:“没错。”
“你为什么要给她钱?”
李静没有多想就说:“我丈夫涉嫌杀害江阳入狱,我给江阳前妻五十万,是让她把江阳的品性描述得坏点,被害人越坏,我丈夫越能得到各界的同情,才能轻判。我当时并不知道江阳不是我丈夫杀害的。”
严良笑了起来:“于是江阳前妻果然把他描述成一个受贿、赌博、保持不正当男女关系的家伙,还说当年正是这个原因才离婚,江阳也由此被捕入狱。”
“没错。”
“那么你觉得江阳真的是这样一个人吗?”
“当然不是了。”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目光飘向远处,透着回忆:“他是一个非常正直的人,和上面的任何一条都搭不上边,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我会给他——赤子之心!”
“好一个赤子之心。”严良的目光变得锐利,“可是你汇给他前妻五十万,让她把一个赤子之心的人形容成一个劣迹斑斑的社会败类,这是涉嫌唆使他人制造伪证,是违法犯罪行为!”
李静发出悦耳的清铃般的笑声,像是在嘲讽:“我让她说的话,都是法院对江阳判决的原话,如果我涉嫌制造伪证,那么你们先去纠正官方定论吧。”
她以仿佛胜利者的姿态对视着。
严良望了一会儿,缓缓笑起来,低声道:“你真是个厉害的女人,这番说辞已经准备了很久,就等着今天了吧?”
李静微微侧过头,没有应答。
“只不过……只不过你存在一个小小细节上的疏忽。”严良突然放低了声音。
李静转过头看着他。
“得知你在江阳死后第三天汇给他前妻五十万后,去查了你的通话记录,发现你在汇完钱后和她打过电话,当然,你为什么知道他前妻手机号码可以有很多种解释,我无意针对这点。可是在这之前的几个月里,你从未和他前妻通过电话,那么你是怎么知道江阳前妻的银行卡账户的呢?”
李静两弯细眉突然簇到了一块儿,紧张地说:“我……我在江阳住所找到了一张纸,上面记着他前妻的账户号……江阳住的房子是我们家的,所以……所以我——”
严良打断她:“案发后这几天,房子一直被警察封锁,你进不去。此外,就算你找到账户号,五十万这笔钱不小,你至少会先打电话和对方确认一下账户,再汇款。”
“我……我……”
严良把手一摆:“不用担心,这个细节相信除我之外,其他人不会注意到。对这起案子的整个经过,我已经清楚了大半,只不过还有一些细节需要核实。你放心,我不是警察,我是大学老师,我唯一要做的就是查出真相——不管这个真相多么残酷。接下来,按照你们的计划,我们应该去找朱伟谈一谈,对吗?”
李静愣了很久,最后干张嘴没发出声音,只是顺从地点了一下头。
严良微微一笑:“麻烦你通知朱伟,他可以现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