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韩千音经常做梦,梦见手机的电话铃声响起,来电提醒显示的是妹妹。电话总是在她准备接通的那一瞬间挂断,然而再拨过去,那边只剩下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告诉她,“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又或者,会梦见她自己躺在着火的别墅里,视线所及是像血一样的火红色。隐隐约约地,仿佛不远的地方有人在哭喊。
很快,韩千音好像也病了。
话少,嗜睡,食欲不振,讨厌社交。最开始看心理医生,还是司霏硬拉去的,诊断也很快便明确了下来,是抑郁症。
也吃过一段时间的抗抑郁药,后来因为副反应很重再去看病。那时候已经换了位医生,又详细问了问韩千音的情况,医生告诉她,“情况是很严重,但还不至于到抑郁症的程度。药也别吃了,你可以做点别的事情,试着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韩千音也想不出能做什么转移注意力的事,最后阴差阳错地通过司霏介绍,进了张教授的课题组,当了一名技术员,很快又读了在职博士。
妹妹的事,韩千音尽量不让自己主动去想。
所以杜骁突然提起,她的心里空荡荡的,竟然什么情绪都没有。
隔了好几秒,脑海里才浮起了思绪,渐渐地,她回味过来杜骁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大概是感到不可置信,又重复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杜骁看着韩千音脸上呆滞的表情,心里感到不忍。他也猜到了告诉她这件事后,会在她心里引起怎样的波澜,所以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时机。“你妹妹韩念心她……不是自杀。”
这件事应该从何说起呢。
大概是从某一天,韩千音跟他提起自己最后悔的事,就是错过了那个妹妹自杀前五小时打来的电话。
韩千音总是以为,如果接了那个电话,妹妹经过开导之后,一定不会选择那样激烈的方式。细细一想,自己的女人好像就是这样,平时里好像大大咧咧,什么都不计较,却总喜欢把坏事的由头往自己身上揽。包括年幼时母亲患病,她都在责怪自己的无能。
在听到韩千音对整个事件的大致描述后,杜骁有些意难平,心里浮现出一股强烈的直觉,却无从解释。
接下来的几年,他一直有意无意在通过家里的关系,获得这件事的线索。最开始,除了将韩千音父亲当年的风流韵事打听得更清楚一点,继母张荞前一段婚姻以及继妹林晓檀的情史也知道了大概。
林晓檀在三年前,曾经轰轰烈烈谈了段恋爱。
对方是两人从高中的时候就在一起的,男人叫周家成,本人混得不行,一直有一群三教九流的朋友。但因为是本市周家的小公子,算是有几分名望的豪门,张荞对于这段恋情也并没有阻拦。
可没想到的是,周家在林晓檀大二那年破产了。
周家成本身也没什么本事,少了家里的大树之后,张荞自然是看不上,便逼着林晓檀和对方分手。后来两人还偷偷来往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周家成也没有正经工作,有时候还要靠林晓檀接济。
周家成整天无所事事,和自己的一群酒肉朋友混在一起,不高兴的时候喝酒,高兴的时候嗑药。在周家成的朋友里,有一位叫张高正的小混混,平时喜欢把头发染得五颜六色,别人给他送了个外号,叫“野鸡”。
事情是在野鸡这里,有了突破口的。
私下里帮忙调查这事的人告诉杜骁,周家成在和林晓檀分开第二年后,因为一次吸毒时药物过量过世了。平时经常厮混在一起的野鸡也是瘾君子一个,家里穷得叮当响,有段时间却突然出手阔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