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在她心上又剜了一道。
学校把秦皎叫去谈话,还联系她爸爸对谈。
秦父中年得女,已经是快要退休的年纪,为家庭操劳半生,突闻这种消息,受刺激之下一个没撑住,血压高升,当场气厥中风。
一场生理暴力,演变成横祸开端,不止秦皎一人,还带累了她的家庭。
秦父被亲戚邻里帮忙从医院挪回家照料的那天,下了一场大雨。
程隐全程陪着。
秦皎奔前走后,焦头烂额办理出院手续,领取药物细细点清,搭手抬着担架上上下下忙个不停,到了家铺床换被,还要代她妈整理小小的两居室。
亲戚邻里走后,一切归于寂静。
瘫在床上的秦父只有呼吸,秦母坐在床边,一待就是许久,静静揩泪一声不吭。
秦皎手脚伶俐料理家务,没有半点异状的模样,还有心思下楼买缺了的调味料。
她不让程隐跟。
半道下雨,程隐想起她没带伞,还是追了出去。
沿着楼梯一阶阶下去,就见拎着酱油从小卖部回来的秦皎,驻足站在楼道前。
晚上八点,黑漆漆天空淅沥砸下雨点,平静了一整天的秦皎站在雨里,全身被雨打得湿透。
她一动不动,在雨里无声大哭。
程隐在楼梯上静静看了很久,雨伞最终没有送出去。
第二天去找舒哲,找不到人。
给舒哲打了无数个电话,最后的最后是舒窈接的。
舒窈把她约出去,在一家咖啡厅的包厢里见面。
程隐清楚记得她的嘴脸——
“事情已经发生了,多余的情绪对谁都没有好处,重要的是如何解决这件事。”
她说。
“你应该明白,这件事上你朋友赢不过我们。我和我哥谈过了,所有赔偿、精神损失费,一分不会少。你们同意的话,这件事情就这样翻篇过去。”
程隐那时候看了她很久,没答,只问:“为什么会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舒窈稍稍尴尬,过后回答说:“我朋友来家里玩的时候听到我和我哥在书房说话。”
除了冷笑还是只想冷笑。
程隐告诉她:“我不想要你们一分钱。这件事,不可能善罢甘休。”
舒窈被油盐不进的回答激怒,拍桌站起,怒说:“她不过是被我哥碰了,有什么必要……”
后面的话程隐没有听完。
在听到那三个字的瞬间,理智神经彻底崩断。
‘不过是’。
挥落桌上的花瓶,瓶身砸在地上哗啷碎响,程隐当场抓着舒窈的头发,将她摁在地上。
握起地上的碎瓷片,方向是朝着舒窈的脖颈去的。
当时真的动了和她同归于尽的念头。或者杀了她,然后再去自首。
舒窈反应过来剧烈反抗。
争执间,瓷片划过舒窈的脸,在她脸颊上划出一道血痕。
凄厉的惨叫引来店员。
满是糟乱,拿医药箱的拿医药箱,报警的报警……吵杂不停。
和手忙脚乱的店员相比,程隐显得无比平静。
她起身,站着俯视躺在地上狼狈的舒窈,又笑又哭。
舒哲为什么不强她?
他们兄妹厌恶她,为什么不只是针对她?
脏。
而她被逼得和舒哲一样脏。
不后悔。
在他们两兄妹眼里,秦皎只是被生理暴力了而已,秦皎的父亲只是中风了而已。
秦皎遭受的这些,还不如舒窈的两滴眼泪重要。
他们高高在上的面孔,了不起的姿态,不可一世之下,是腥臭逼人的骨和肉。
程隐把手里的瓷片砸在舒窈身旁。
救护车赶到之前,她对舒窈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这次认清楚了吗?找我,冤有头债有主。”
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