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袖盯着茶几上的一瓶来自法国波尔多的高级红酒,陷入了沉思。
她知道,沈凯恩不会轻易告诉她,假如她猜不到,或是猜错了,兴许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
“是……顾斐然。”她说。
沈凯恩撑着桌子,倾身凑近她。“你确定?”
“自我十三岁,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就是现今二十八九岁的青年男子的样貌,那时我就知他不是少年人。而今过去八年,他理应到了中年,可是他的容貌依旧年轻,好像一直停留在青年的时候。”
盈袖声线平静,与沈凯恩对视着。
沈凯恩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你的推测不错。”
是的,她也只是推测而已,可听到他的肯定。盈袖心中一跳。
“他真的……活了两百年,为什么?”
沈凯恩笑,“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有时候,新世纪的科学,也无法解释。”
“那么林毓秀呢?”盈袖终于问出了压抑在心头十年的疑问,“她为什么会在铜镜里,她为什么会缠着我整整十年?”
“呵,这事说来也是话长,你且听我慢慢说吧。”
……
清乾隆年间,江西的景德镇的瓷艺闻名世界,而江苏苏州的林家和福建泉州的沈家,也是排名在景德镇之后的瓷艺翘楚世家之一。
林家有女,名唤毓秀,传闻她心灵手巧,小小年纪就能烧制出成色最好的青花瓷,林父十分欣慰,不惜废长立幼,将祖传的瓷艺烧制之法传授给她,让她继承衣钵,日后当家做主。
林老爷认为,女儿毓秀是个十分优秀的姑娘,日后要嫁的男人,定是人中龙凤。那时,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讲究的是门当户对。
恰巧福建的沈家,和林家是门户相当,且两家关系也不错,于是,就为林毓秀和沈家的公子订了亲,并说定在女方十七岁的时候,过来迎亲。
原本这桩姻缘是按双方长辈的计划走的,不料林家收留了一个落难孤儿,叫顾斐然。
顾斐然心思敏捷,聪明好学,很快获得了林老爷的赞赏,他甚至开始后悔,为何当初要和沈家定亲?眼前这个小伙子斯斯文文的,在瓷艺方面有很大的天赋,完全配得上自己的女儿。
说起来,毓秀这孩子也是个眼光好的,这个顾斐然入了她的眼,从而芳心暗许。
林毓秀是个很有主见,活泼开朗,胆子也大的姑娘,既然喜欢上了顾斐然,她就跟父亲说:“爹爹,你看沈家那边的婚事,能不能退了?那个沈公子,我从来都没见过,完全的一个陌生人,嫁给他我很不甘心啊!”
林老爷也很纵容她,“好好,我现在就修书,告诉沈家这桩婚事作罢。”
“可是。沈家也是名门世家啊,他们也有他们的傲骨,我们退了人家的亲,也该有点诚意,单方面修书告知,沈家恐怕不依。”
“那怎么办?”林老爷瞧着得意的爱女,问。
林毓秀眨了眨眼,“我亲自去。”
亲自去确实有诚意,但她一个女儿家翻山越岭去到福建,道路太远太危险。
“那就让忠叔同你一起去吧。”
离开苏州之前,林毓秀分外不舍得顾斐然。毕竟交通不便。坐马车去福建少说也要七八天,这一个来回,也是要一个半月,分别的时间太久,林毓秀心生不舍。
当晚她破天荒地歇在顾斐然的房间里,不顾世俗的眼光,和他整夜春宵缠绵。
林毓秀带上重礼上福建沈家了。
去了之后,才见到她这个未婚夫婿。
老实说,他长得不如顾斐然的,不过胜在气度好,性格也是幽?风趣。
两方相谈,林毓秀得知,沈从恩已经有了心上人,彼此都不喜欢这桩捆绑的婚姻。
这样正好,大家都乐得轻松。
因此,沈从恩也看这位林小姐很顺眼,她长相中上,性格爽快又干练,一副女汉子的模样,这样的性子,两人也谈得来。
长相柔美的落落躲在石桥下,偷偷看着这两人谈笑风生,心中?然失落。
那位林小姐,虽然没有她长得漂亮,可是她和少爷两人很是般配,不论是从性情上,还是家世上。
她落落不过是少爷的一个通房丫头而已,身份卑微低贱,只仗着少爷的宠爱过活,根本没有什么出路。
沈老爷听说林毓秀是来退亲的,第一个表示不同意。
沈夫人也是,觉得这个林小姐气质挺好,而且也能干。相信她嫁过来之后,能够协助从恩在瓷业上创下高绩。
他们都知道,儿子爱上一个通房丫头落落,十分地迷恋她,还扬言要扶她做正室,气得沈老爷中风躺在床上。
他们希望林毓秀嫁过来之后,拴住沈从恩的心。
不料林毓秀竟是来退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