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孩子的话那样天真,却在裴珏听来觉得背脊一阵发凉,正要进去,攸宁正从里面出来,赶紧拦住他:“可不要进去,产房血腥不说,更不能让皇后见了风,方才太后娘娘也不过张望了一眼就走,陛下可不要进去。”
“她还好么?灼华说怎么叫都不醒,难道……”裴珏哪里肯依,但攸宁态度分外坚决,他都快扒门缝了。
“和安公主净浑说。”攸宁无奈摇头,“生孩子那样累,如今还能醒着么?自然是睡去了。待一会子怕就能醒,陛下不要担心。”
裴珏心中稍安,这才有空关心起新生的女儿:“朕的小女儿呢?”
攸宁并没有回答,纳罕的看了他一会子,忽又笑起来,一面指着小林子一面将他引到偏殿:“陛下定是听了这混小子的话,方才叫都叫不住,非要赶来通禀。”她笑起来,两个梨涡若隐若现,“方才小林子一走,里面接生女官就叫起来了,说是肚子里还有一个。好容易生了下来,是一位小皇子。”
“小皇子?”裴珏喃喃道,忽又大喜,将怀中的灼华来了个举高高,“好好好,龙凤双生,此乃天大的祥瑞。传旨下去,阖宫上下赏一年俸禄。”又抱了灼华往偏殿去。屏风后面,两个并排的摇篮里,躺着两个小小巧巧的婴儿,因才出生不久,小脸还红彤彤皱巴巴的,睡得格外香甜。只是因为双生,两人都比灼华出生之时小了一些,但能够看出很是健康。
裴珏再为人父,心中一片温暖,轻笑道:“灼华好坏,见了父皇也不肯告诉父皇,你新添了弟弟和妹妹。”
灼华挠挠小脸,歪着头说:“父皇又没有问,怎么是灼华坏?”
*
两个孩子被分别赐名裴泽和琅华,满月即封为宁王与和静公主。
五月,双生子百日当天,裴珏下旨,其在位期间,阖宫妃嫔改作女官,不设后宫。此举一出,无疑引起轩然大波,御史们要谏,皆被督太监告知陛下身有不适,已然歇下了。
而京郊的运河之上,刚哄睡了裴泽和琅华,季瑶也有些乏了,和裴珏并肩坐在船舷的长椅上,歪在他肩头,听着船外的阵阵流水,昏昏欲睡。今日是百日宴,偏生裴珏突发奇想,改了要在宫中庆祝的惯例,带着三个孩子泛舟运河之上。
亲吻她的额头,裴珏笑道:“瑶瑶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向我表露心迹之时说的话?”见她强打了精神抬头,他笑意更浓,“再说一次给我听听?”
季瑶笑道:“又胡说,分明是你先向我表露心迹的,你还想赖?”微微打了个呵欠,“还没让你给我再说一次呢。”
“我心悦你。”他笑得低沉,附在她耳边柔声道,“我长这样大,从没有像喜欢你一样喜欢过旁人,我不想以后的日子没有你。”
饶是老夫老妻了,季瑶仍被他臊得面脸通红,睡意荡然无存,小手蹭着自己的脸:“又来臊我。”被他捉了手放在唇边:“该瑶瑶说了,那日你虽说得含糊,我听了却如同雪中送炭,盛夏饮冰一般舒爽。”
季瑶当然是记得的,那时她早已看出了裴珏对自己的心意,只是良久不曾戳破,又借了刘佳桐一事来闹,故意说要和裴珏疏远。那时裴珏哀怨的小眼神,她现在都记得。想到这里,她浑身滚烫,臊得在他怀里扭着身子:“不说,你我如今孩子都有三个了,还说那些话。”
“好瑶瑶,赏我一句听听。”裴珏柔声劝道,见她脸色愈发红了,索性将她往套中引:“所以,只有我是外人?我本以为,你我相交是问心无愧……”
季瑶臊得厉害,抬手捂住他的嘴,到底是妥协了,顺从的接下去:“你同他们不一样。倘若我真的对你问心无愧,又怎会要和你疏远?”
裴珏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捧着她的脸亲了上去,难解难分了好一阵,两人面红耳赤的相拥在一起。只是转头就尴尬了——灼华拿着小点心,一脸无辜的站在弟弟妹妹摇篮前看着他俩:“母后,什么叫做问心无愧?”
季瑶尴尬得恨不能转头跳进河里:“灼华,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刚才父皇抱着母后,说‘只有我是外人’的时候。”她踮脚看着裴泽和琅华,“父皇和母后又亲亲了,我也要亲弟弟妹妹。”
季瑶害羞到了极点,推了裴珏一把:“都是你闹得,给孩子瞧去了。”见灼华蹑手蹑脚的要爬摇篮,忙要起身去抱她。只是到底慢了一步,她一个重心不稳,撞得摇篮一歪,泽儿睡得正香,被人撞了,当下扯着嗓子开始哭,琅华给这哭声吵醒,也瘪着嘴跟着哭,灼华则摔了下来,一脸做错事的表情揉着自己摔疼的地方,眼泪花止都止不住:“灼华把弟弟妹妹弄哭了……”
撞了一下,哭了三个。季瑶手忙脚乱,不知先哄哪一个,下意识将灼华塞到了裴珏怀里,自己去哄两个小的。裴珏笑道:“皇后娘娘眼里,小的是愈发没脸了。”
“还想摆你那皇帝的谱儿?”季瑶不动声色讽了一句,“搁我这里,你就是个和我地位平等的男人,这件事,你还有一辈子来感受呢。”
他笑得风轻云淡:“谨遵皇后娘娘懿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