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是谢文纯,殷勤道,“少东家。”
谢文纯摆摆手,“以后如常叫我谢公子便是。这封信,代我发往粤东,交到沈姑娘手上。”信中写的是问候沈莜近况、新郡守苏如晦对她是否排挤,其实谢文纯还是默默希望沈莜能回京安心嫁人,不然他总觉得对不起老师没照顾好沈师妹一般。
虽然传递消息的方式偷偷摸摸的,但花朝包下来的画舫可一点都不低调,当然,用的是花虎的名字。谢文纯被迎到上面,就见锦衣卫大阁领花朝端坐正中,“晚辈谢文纯,见过花伯父。”
花朝冷哼一声,“怎么,不意外我还没被圣上降罪么?”
谢文纯抬头笑道,“文纯不知伯父所指何事?”
花朝见他装傻,突然也笑了,“我是个粗人,最不爱打机锋!行了,不逗你了,坐吧!”
谢文纯面上恭谨笑着,“谢伯父。”
花虎坐在花朝旁边,见谢文纯这幅样子格外不满----事后父亲和他说了皇帝让他试探谢文纯明家的事情,但花虎还是有点对谢文纯的“不听话”、“两面三刀”不满。“有的人天天笑,也不知带着面具累不累。”
谢文纯道,“总比整日怨天尤人的好。”见花虎面色微变又补上一句道,“不过花虎兄不怒自威,小弟也是极为佩服的。”
花朝道,“阿虎。”花虎不说话了。花朝心中一叹,若自己的傻儿子有谢文纯一半聪明,还何需自己如此殚心竭虑?“来人啊,开宴!”
琥珀酒、金足樽,食如画、酒如泉,花朝好不在意对谢文纯道,“贤侄不要拘束,哪个姑娘看中了,伯父送你也无妨。”说着,一指抚琴、跳舞的几名女子。
谢文纯躲过身边一个侍酒女子向他衣襟深入的手,干笑道,“内人怀着身孕……文纯实在不能再让她再劳神。”就这样回去后楚娇闻到脂粉味必会闹一番的,谢文纯默默担忧的想道。
花虎哈哈一笑,“不会吧?文纯,你竟然惧内?”他突然觉得谢文纯那张做作的脸也顺眼了许多,家有母老虎,多悲惨!
花朝则若有所思,所谓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痴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谢文纯这样的人会真情实意的爱上他的妻子?花朝是不大信这些的,那么就是谢文纯此人不好色了。男人不过钱权色,花朝相信谢文纯一定不似他展现出来的那样一心为公、高风亮节。“文纯重情义,是好事情。”花朝淡淡道,“你们下去吧。”
谢文纯默默松了一口气,时间尚短,还好还好,一会儿吹吹风胭脂味就散了,大概不会被楚娇发现。
花朝眯着眼道,“既如此,我也不绕弯子了,明家,确实是圣上命我扶植起来的,如今五大家皆有反意,圣上想着借其罪以雷霆之势令其伏诛,还望你不要走漏消息。”
谢文纯道,“晚辈从未疑过伯父。”花朝不说还好,一说这话谢文纯心中反而陡添疑窦,揣测皇帝心意是大忌,这本是两方心知肚明却不该说出来的,为何花朝特地拿出来强调?可是心虚?
花朝见谢文纯脸上略带惶恐,心中放下了心,他没发觉谢文纯的怀疑,“贤侄啊,圣上心里记挂着你,可不要让圣上失望。”
这就是在暗示谢文纯,皇帝记着他有自己的功劳,将来在皇帝面前再说些什么也保不准,谢文纯了然,笑着道,“伯父大恩,晚辈无以为报。”
花虎在一旁听着两个人云里雾里的说着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不自觉的走了神,花朝看到又是一叹,突然觉得兴味索然,“好了,不也不留你了,来日再相聚。阿虎,送送子珩。”
谢文纯捕捉到花朝看花虎的眼神,又是一惊,何至如此失望?花朝,到底想做什么?面上不露,“花虎兄,这是佛朗机的弯刀,也不如何珍贵,胜在个新奇,还望兄长莫要嫌弃。”
花虎懂行,一眼看出这弯刀价值不菲,说是神兵利器也不为过,欣喜拍着谢文纯肩膀笑道,“多谢你了。”
谢文纯见花虎被“哄”笑,又说了会闲话,便告别离去了。
回到家中,楚娇正提灯倚着门廊等他,谢文纯远远见着楚娇夜色之下格外柔和的身影,心中就像被个小手轻轻挠了一下似的,又有暖流流过,“娘子,我回来了。”
楚娇轻轻抚了抚他的脸颊,“夫君,我想你了。”
谢文纯搀着她向房内走,“怀着身子不要久站,下次可不要等我了,再有一次就罚你不许吃梅子。”酸儿辣女,大夫也说楚娇这一胎怀的是男孩儿。
楚娇娇俏一笑,“夫君定不舍得。”
谢文纯揉了揉她的头发,“怎么办,真的不舍得。”冲着默默跟在后面却无辜被秀了一脸的翠翘道,“下次再让夫人久站,就罚你月例。”
翠翘笑道,“是,老爷。”
“翠翘,给你发月例的可是我。”楚娇故意板着脸道。
“可是老爷为了夫人好,奴婢不要月例也罢。”翠翘不怕笑道。
谢文纯哈哈一笑,丢给翠翘一个荷包里面至少十两银子,“其心可嘉,老爷赏你的,买些脂粉罢。”
回到房内,许是女人特有的直觉,楚娇还是闻出来了脂粉味,谢文纯自豪的道,“只一炷香,为夫就让她们走开了!娘子,为夫这次‘忠贞’得很,有没有奖赏?”
楚娇甜甜一笑,凑过去亲了谢文纯一下,“赏你。”
谢文纯搂住她不让她跑来,“娘子别动,我再给你揉揉腿,站久了吧?”
楚娇目光如水,看着烛光下谢文纯俊逸又因认真格外添了魅力的侧脸,“夫君,娇娇此生无憾了。”
“一辈子那么长,说这么早干什么?”谢文纯唬道,最近楚娇总是动不动就说“这辈子”、“一生”一类的,听着有些不详----有种朝不保夕的感觉。
“表哥……当年,我做的那些大胆事,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事情。”楚娇道。
谢文纯给她捏着腿,抬头道,“答应娶你,也是我做的最正确的事。”
“答应?答应?”楚娇气道,“哼!”听着就像她楚娇上赶着着他娶一样----虽然是事实。
谢文纯忙道,“不不不,是有幸,有幸娶到娘子!”
楚娇噗嗤一笑,“傻子。”
谢文纯凑过来道,“今日临溪还说,我看起来像戏文里的痴男。”
“我可不是怨女!”楚娇点着他的额头道。“那徐临溪太不会说话,要说也还是眷侣、鸳鸯一类的!”两人相拥而眠,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