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姐姐,娜冰来晚了,该罚!”
一阵香风,只见一高挑丰满女子推门而入,她鼻高眼深显是有夷族血统,手拖着一个托盘,笑道,“姐姐,喝点雪梨汤解解暑,热到我的小外甥就不好了!”
楚娇不由自主的抚了抚自己的小腹,面色柔和了许多,因玉娜冰迟来的不快也消散了,“玉妹妹也坐下吧,刚才正说到我和夫君回京后这粤东的生意还要你和薛掌柜齐心协力了。”
“姐姐放心,有我玉娜冰在,不管新任郡守什么来头也别想打压我们商会。”玉娜冰自信笑道,“更何况,薛掌柜老谋深算,我们怎么也不会吃了亏?”
薛掌柜是个四十上下的中年人,同玉娜冰的风情万种比起来就木讷了许多,简单道,“请夫人放心。”
便在此时,房门外传来一温润磁性的男声,“夫人,我来接你。”正是谢文纯——他还带了个银制的半脸狐狸面具。
楚娇面上绽出笑意,迎上去道,“夫君今日不忙?”
谢文纯握着楚娇的手,“不要老站着,快去坐下。”
薛掌柜和玉娜冰齐齐行礼道,“主上。”
谢文纯点点头,对他们道,“夫人身子重,你们不要拿乱七八糟的事烦她。”
楚娇偷偷怼了谢文纯一下,玉娜冰收了刚才的笑意严肃道,“还请主上放心。”
“我离任后,是京里派来的苏如晦大人接任,此人守成有余开拓不足,不过粤东此时正需要沉稳之人,你们不要主动惹事便好。”苏如晦,就是当年和谢文纯同榜的那个榜眼。
玉娜冰和薛掌柜齐齐应下,谢文纯又对他们说了些大局上的事,便扶着楚娇坐上轿子回府了。轿子上楚娇取笑谢文纯道,“又不是瓷人,看你的样子还以为我是八个月了呢!”
谢文纯笑着按住她作乱的手,“夫人不是瓷做的,夫人是水做的!”
楚娇心下甜蜜,还是问起正事来,“夫君,玉娜冰在粤东……不会有异心吧?”玉娜冰如今将瑶家族长之位传给了她的一个年幼堂弟,但事实上,随着谢文纯政令的推行瑶家族长这个名号已经没有多少含金量了,有含金量的是一直被玉娜冰牢牢把握在手里的瑶家精壮和武器。
“她的儿子随我们入京,怎么敢有异心,更何况她还能找到比夫人更好的主人么?”谢文纯笑道。三年前,楚榕向他要避孕之药以防和玉娜冰这个“低贱”的夷族之人有了孩子,却不想被玉娜冰发觉直接关进了地牢——具体情节不可描述,半年后玉娜冰有了楚榕的孩子。当楚榕终于“逃出天日”,却发现谢文纯和玉娜冰已达成“协议”,这女人竟成了白云商会的二把手。谢文纯这么做,也是为了平衡白云商会内部的权力结构——俱是汉人少不得就要欺压夷人和异族,到时候逼得他人反抗就不是建立白云商会的初衷了。
“真要带那个孩子上京?”楚娇有些忧虑的道,“人多眼杂,不会有人认出来他和楚二公子的相像吧?”
谢文纯一笑,“阿野长得像玉娜冰,不会有人有心思去想那么多的。”只带孩子入京,也是为了告诫留在粤东的玉娜冰和她的——宠侍,容楚公子(下文皆代楚榕)。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玉娜冰和容楚这辈子都只会有这么一个孩子了,谢文纯并不担心这二人心生异心,更何况这对“怨侣”恐怕忙得没心思想这些。
“不说这些了,今日那臭小子有没有又踢你?”谢文纯凑上去轻轻摸了摸楚娇的肚子,自从有一次他感受到有个小脚丫踢了他手掌一下就上了瘾,有事没事总想碰一碰再感受一次。
楚娇看出来他隐藏的心思,颇有些炫耀的道,“宝宝今日和我打了三次招呼呢!”她怀孕是第三个月,刚刚能感受到孩子的动作,夫妻两个都无比新奇、欢喜。
谢文纯轻轻摸着楚娇微微凸起的小腹,“臭小子,想不想踢踢爹爹?”这话说的颇有点腆着脸犯贱的感觉。
楚娇噗嗤一笑,“宝宝八成睡觉呢!谁理你!”
谢文纯讪讪放下手,“娘子,此去天京你重着身子又要吃苦了。”
“这有什么,大夫都说胎位正,小心些不妨事的。”楚娇反过来安慰谢文纯,“一个多月就到天京了。”
“不行,我们慢慢走,娘子要紧!”谢文纯皱眉道,走得太慢又担心楚娇身子越来越重,太快又担心伤到身体,皇帝这升官的调令真不是时候——谢文纯默默的想。
楚娇抱住谢文纯的手臂,“夫君,有你在身边,我好安心。”
谢文纯要升任的,是三品户部侍郎,天京如今风起云涌——襄王颇有封太子之势,然而六公主安阳公主的嫡亲弟弟七皇子虽年仅十一却才思敏捷,颇得盛宠,其母更是如今的皇贵妃,在皇后已逝,皇帝迟迟不立储的情况下,京中如今党政得厉害,这并不是个回京的好时机——对普通人来说。但对谢文纯来说,他父亲谢松当年敢把太子拉下马,他这个做儿子的胆子也不小,从隐隐的风声中嗅到的——是无限的机遇。
谢文纯本以为沈莜、沈宝山兄妹自跟着他一道上京,却没想到,沈宝山竟主动来找他辞行。
“你说什么,想出海?”谢文纯哑然。
沈宝山神色坚定,“子珩,我年近而立,读书不成,习武无方,于大晋官场的种种也不能习惯。我自再次恢复神智便在粤东,所见来往行商,大海的广袤,子珩,我想出去见一见,闯一闯。”
谢文纯沉吟,沈宝山的想法他能理解,但大海风浪无情,沈宝山也许见到了成功的好处,却没见到那些被大海无情吞没的骸骨,“沈兄,如今海上航路远未成体系,恐有危险啊……”
沈宝山一笑,“子珩,若成了体系,我还出海做什么呢?”
谢文纯定定看着沈宝山,他这才发现,他一直小觑了这个痴傻十余年的沈兄弟!沈宝山为的不是为商的钱财,他是想去探路、去开辟航道!良久,谢文纯爽朗一笑,“沈兄,请受我一拜!”
沈宝山有些不知所措,“子珩,子珩?”
谢文纯正色道,“沈兄此行功在千古,利在千秋,当受文纯一拜!”一边在心中飞快的盘算着,以如今白云商会的财力,能为沈宝山提供多大的船,多少财力支持?又有哪些武器,能携带出海?他如此迅速的接受了沈宝山的想法,除了沈宝山坚定要求外还有沈宝山的心性实在很适合这个任务——坚定,质朴,不为外物所动,最重要的,他是沈灼然的儿子,一个绝对会支持新政的人。
得知兄长要远行出海,沈莜十分平静,在谢文纯的注视和沈宝山躲躲闪闪的眼神下,沈莜噗嗤一笑,“怎么,怕我生气?”
沈宝山很怵这个妹妹,见沈莜笑了他也跟着憨憨一笑,沈莜正了神色,“兄长,你一定要活着回来!不过,我不要异族人作嫂子!”
谢文纯见沈宝山窘迫,“解围”道,“师妹,我会给沈兄带几个会武的汉人女子的,说不得到时候连侄子都有了。”
沈宝山红了脸道,“你们!”
谢文纯哈哈一笑,心中默默想到沈宝山的心性作掌舵之人自是稳妥,只是还需为他寻一长袖善舞之人为辅才是。这一想,便想到近日来到粤东“投奔”他的、屡试不第的、曾是岳阳书院的同窗唐——昔年灼然先生的坚实拥护者唐不语身上了,谢文纯心里默默想着不知当年热血还剩下几分,能否说动他随沈宝山出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