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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莜深吸了几口气,将眼泪擦干,“谢大人,我是决计不会嫁人的。我宝山兄长痴傻,这么多年说不得都不认得我这个妹妹了,若我死了,想必你也会好好照顾他。谢文纯,你不要逼我。”
“师妹……”谢文纯没料到血脉至亲也不能阻挡沈莜的“离经叛道”,也怕逼急了她,缓声道,“师妹这是说的什么话。好吧,既是如此,文纯便同师妹好好说说你的想法如何?”他是打的清谈论道的注意,只要沈莜不“冲上前线”就行,等沈莜烦了倒时候再来劝她嫁人。
沈莜也知恐怕暂时就这样了,她看穿了谢文纯语中的陷阱,却打算跳进去,然后证明自己的能力——父亲往往把事情瞒着她,正好从谢文纯这里套一些话出来。“如此,还望谢师兄定个时间,可不能毁约。”
“嗯,每月整除四的日子,如何?”谢文纯提议道。
“除三。”沈莜道,“若师兄事忙,写信亦可。”说着一笑道,“总往这里跑只怕嫂子要吃醋了。”楚娇叫沈莜姐姐是按年岁,沈莜叫楚娇嫂子却是从谢文纯论的。
“好,文纯定不爽约。”谢文纯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到时候说点什么玄而又玄、假大空的东西糊弄一下。
回到郡守府,谢文纯的书吏田仲卿匆匆道,“大人,上次您让我关照的流犯楚榕绝食了,还说——要见大人。”
楚榕竟然还敢主动见自己,在企图谋杀自己之后?谢文纯自不是圣人,关照楚榕是打算将来压榨他的才能,这还远远不到时候,却没想到被楚榕反将了一下。“带我去。”谢文纯站起道。
田仲卿抹了抹头上的汗水,看来自己这一趟跑对了,那看管小吏还说强喂算了,还是自己机灵。
谢文纯驾马来到伊沐的流犯劳作之处,便见那看管小吏一脸谄媚的笑道,“郡守大人,楚公子我们已经好好伺候上了……”
谢文纯淡淡看他一眼,径直走向楚榕的“单间”,入内一看——设施果然不错。虽说有自己一份功劳,谢文纯还是对楚榕过的这么好有些淡淡不爽。只见楚榕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见到谢文纯竟然还挤出一个笑容,“子珩,别来无恙啊。”
田仲卿和那小吏面面相觑,此时见两人的样子自动脑补出八万字的爱恨情仇。
谢文纯让两人出去,单刀直入道,“楚榕,你叫我来做什么?”
楚榕坐起身来,虚靠床头道,“无功不受禄,郡守大人想对我做什么?”杀猪之前往往被喂一顿好的,楚榕并不想做那头猪。
谢文纯淡笑,“我想做什么,你能反抗么?”
楚榕也浮起一个假笑,“想必子珩是想让我在孤苦无助之中为你效命,不过子珩啊,我楚榕生是楚家人,死是楚家鬼,绝不会做你的马前卒。”
“这可有点难办。”谢文纯故作姿态的皱起了眉头,似有无限忧愁的道,“不吃软,那就来硬的吧。楚榕,不知你听没听说过人彘?把四肢剁掉,挖出眼睛,用铜注入耳朵,使其失聪,用暗药灌进喉咙割去舌头……”
谢文纯这副样子,同楚榕在画舫之上初见他是无限忧愁的说着自己不得志时无限相似,楚榕好美人这才起了结交之意,如今看来,楚榕只觉遍体生寒。“谢,谢文纯,你何不给我一个痛快?”
“朝廷说将你流放,可没说杀,文纯不敢自专呢。”谢文纯温温柔柔的道,“更何况,在下怜惜显扬兄才干,又有袍泽之情,怎么舍得杀呢?想来想去,也就人彘这个状态最适合你了,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说完,竟然还叹了一口气。
楚榕几乎咬破了双唇,眼中的仇视再也掩不住,过了片刻在谢文纯悠然自得的左看右看中开口说道,“你要我做什么?”
谢文纯微笑,“洗个澡,吃些东西,其他的,都不急。”
待楚榕把自己收拾干净,便被人带到了郡守府,谢文纯见了他叹道,“这才是江东的楚二公子啊。”
形势比人强,楚榕无视了嘲讽道,“还请谢大人指教。”
谢文纯收了那些恶趣味的阴阳怪气,正色道,“本官不知你有没有意识到,你已经,是楚家的弃子了。”
“罪民知晓。”楚榕神色不变。楚家只是派人关照他的生活,随后便不管不问,很显然事情败露后全推到了他一人身上,从此除非楚家造反成功否则楚榕再无为官之日。
谢文纯心中感叹了一下这些世家子弟的家族归属感,继续道,“但本官,却能给你重回官场的可能。”谢文纯能吗?现在还不行,但“有这个可能”,说的却很艺术。
楚榕面色平静道,“沈大人过世,只怕谢大人的日子也没那么好过了罢。待您手握权柄之日,只怕我楚榕已是一培黄土了。”
楚榕说的没错,朝中没了沈灼然,谢文纯处境不容乐观,但他忽略了粤东的特殊地理位置——天高皇帝远,朝中之事很难波及到这里,粤东,便是沈灼然去世前为谢文纯安置的最好的保障。
“你现在不信无妨。”谢文纯也不急着“引诱”他同楚家离心,来日方长,“现下有个任务,还要劳烦你跑一趟。”
“但请大人指教。”楚榕知自己不听话,谢文纯那个面白心黑的是真狠得下心来整治他的。
“麻烦你,去瑶家寨作个卧底,把瑶家族长及其前任暴毙的兄长的事情查清楚,其内部有哪些势力、分歧,都细细搞清楚,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粤东夷族属苗族和瑶族人数最多、势力最大,苗族谢文纯另有打算,这是把手伸向了瑶族,“顺便说一句,楚榕兄现在这副落难贵公子的样子实在是这种事情的不二人选了。”
晚上回到家中,谢文纯躺在床上搂着楚娇喃喃道,“娇娇,你说相夫教子的生活,会很无趣么?”今天沈莜如此抗拒,谢文纯便联想到楚娇会不会内心也是不快乐的。
楚娇红了脸,她做梦都想要个和谢文纯的孩子,却至今没有动静,“怎么会,夫君,那是娇娇梦寐以求的生活。”楚娇想象着那幅画面,依偎到谢文纯怀中,“夫君……”
谢文纯感到前襟似乎被泪水打湿了,直觉这不是幸福的泪水,轻声道,“娇娇?有什么伤心事?能和我说说吗?”
楚娇梨花带雨道,“夫君,我……我是不是不会有孩子了?要不要,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吧?”
“娇娇,”谢文纯捧起她的脸,为她将泪水吻去,这才说道,“我看医书说,这种事情说不定是男方的问题,娇娇这么好,定是你夫君我的过错……”
楚娇心中感动,却对谢文纯说的话半个字都不信,“夫君,你对娇娇真好……”轻轻亲上谢文纯的下唇。
谢文纯将她抱住,耳鬓厮磨一阵后抚着楚娇的长发道,“娇娇,你服避子汤是为了我,就算伤了身体,我也一定将你调养过来。不要害怕,一切有我在。”又凑近楚娇耳朵轻轻道,“那些丫鬟,你怀孕前我一个都不会碰。”崔氏向他、向楚娇房里各塞了两个如花似玉的丫鬟,谢文纯明白母亲这是急着要孩子了。
楚娇低不可闻的道,“只是怀孕前么...”
声音太小,谢文纯没有听清,“什么?”
楚娇摇了摇头,重新笑道,“没什么,夫君,娇娇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