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保持声音平稳,但她还是忍不住在夏日打了个寒颤,“他现在怎么样了?连电话都没办法接吗?”
扁担比她更慌张,“不不不!哥是去做检查了,没大事,肯定没大事的。”
“地址给我,我马上过去。”
“嗯,就在平江十四中隔壁那个中心医院,我在门口接你。”
程溪探头胡乱挥手招车,“我马上就到,你帮我先照顾着。”将要挂电话时,她又忍不住“哎哎”两声把扁担叫回来,“孟平川还好吗?在我到医院之前拜托你一定要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别让他出事。”
扁担抹一把脸,郑重道:“知道!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离开川哥的!”
——
扁担确实一步没有离开过,他让两个小弟先回去了,留下来也没什么作用,住院手续暂时也办不了,他无事可做,只能在急救室门前踱步。
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间。
随后又有护士来催,但谅解事发突然,只让他尽快让家属赶到办理手续,顺带将孟平川的身份信息先登记下来。
回来孟平川已经被推出来了,医生没说太多,让护士和家属先将病人送到普通病房,叮嘱他办好入院手续后,再到办公室去找他。
孟平川还没醒,躺在病床上蹙紧眉头,嘴唇偶然颤动一下。
很痛吧……
扁担不忍心看,看身边也没人可以麻烦,只好拉着护手的胳膊反复说,“请你一定要帮我照顾着点这床的病人,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护士态度很和善,跟他说一时半会儿这床病人不会苏醒,让家属放心办理手续,回家收拾好衣服和洗漱用品再来都不成问题。
扁担应下,在找医生了解病情之前,先下楼接到程溪。
程溪把身份证和钱包放心的交给了扁担,让他赶紧把医药费和住院手续办好,别给耽误治疗。什么多话都没问,跟扁担在二楼分开。
程溪径直去到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她敲门进去,医生正在倒水,伸手指了下椅子:“孟平川家属吗?你先坐。”
“是,我是他未婚妻。”程溪丝毫不带迟疑。
医生喝了口水,“你也不要太担心,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他这个是由严重外伤和长期作息不规律导致的胃出血,主要是门静脉血栓导致的大出血,我们已经给他做了放血手术,等他苏醒就立刻推他去做内镜检查,等检查报告出来再说具体的后期药物治疗方法。”
严重外伤?
程溪几乎坐不住,整个人都在微颤,尤其是自己一双细长的手指在牛仔裤上抓得不成样子,她情绪很低,“是什么样的外伤?”
“送他来的人说病患在送医之前参加了一场拳击比赛,不出意外,应该是造成严重外伤的主要原因。”医生低头写病历,“不过病人的胃本身也不太好,有旧伤,以后必须要充分重视。”
“知道了,我以后一定会特别注意的。”
“嗯。”
程溪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那他最近是不是得禁食?”
“对,这几天肯定是不能吃东西的,清淡的流食可以稍微吃一点,如果有不良反应,就最好不要。”
医生把病例递给她,“他身体底子不错,应该不会有二次出血的情况,但是下肢这两天可能会出现水肿的情况。”
“行,我都记下了。”
程溪起身向医生微微鞠躬,一低头眼泪就要掉下来,她强忍一下,“谢谢医生了,我去看看他,有事您及时跟我联系。”
“好。”
程溪那边动作比较快,扁担还在二楼办手续,她一个人走到病房门口。程溪伸出手,却没有敢推门,她眼中的孟平川,从没有倒下的时候。
她看不得他受罪。
程溪先去了趟拐角的洗手间,确定里面没人,把自己锁在最后一格,整个人蹲下身抱住自己的双腿,凉意遍袭全身,透着隆冬刺骨的凌风。
她哭声并不大,眼泪也不至于将眼前遮掩,但胸口连同嗓子眼儿都压抑出一股痛楚,不同于如鲠在喉的不痛不痒,这是一颗桃核抵住喉咙口,不偏不倚,但能让人慢慢窒息而亡的痛。
哭过了,人还是清醒的。
孟平川不喜欢看她哭,连在情难自控之时摸到她一脸泪水,都会柔声哄她一句“不做了”。
程溪把很少用的粉底拿出来,在脸上胡乱扑腾几下,遮不住双眼通红的难过,但脸色比之前稍稍好了一些。
她憋足了勇气才推的门。
病房是六人间,其他五张床上都躺着人,唯独没有孟平川。
程溪心里一惊,生怕孟平川再出什么乱子,急着往前台跑,被正在隔壁床量血压的护士一把拉住,“六号床孟平川的家属吗?”
“是……”
“他刚醒,接了通电话就走了。”
“走了?!”
“嗯,拉都拉不住。”护士没停下手里的活儿,数落道:“简直是胡闹,胃出血这事可大可小,落下病根不说,这要是二次出血可怎么办啊?天大的事情也比不过自己的身体重要,你说是不是?”
程溪点点头,促狭地问:“他走之前说什么了吗?”
“说是办完事就回来住院,跑不了。”护士让隔壁床的病人换只手,接着说:“看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治小感冒的。”
程溪倏然放空自己,没了去处,只静静坐在孟平川病床边。
护士走之前让她赶紧找人,程溪淡淡道:“会回来的。”
他这么做,一定是真的有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