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上抹的竟是床头插|在水杯里的水果味牙膏,她伸手拉住孟平川的手:“喂!这可是牙膏啊!”
“我知道啊。”
孟平川从她手里把牙膏抽出来,咯噔一下打在程溪额头:“牙膏消毒的,你这就不懂了吧,听兵哥哥的话,抹牙膏,保证明儿就消了。”
程溪白他一眼:“明明是退伍兵哥哥好吧……”
“都行,别犟,好好抹。”
孟平川心情大好,没再多说,肩上搭着外套就出了病房。
脑子还飘着程溪那句软糯的“兵哥哥”,退伍的又怎样?
第7章拳馆
隔了一星期,程溪鼻子上的痘终于消了肿,只浅浅泛了层白皮。
用得还是孟平川说牙膏消毒的那套土法子。
这几天程溪去了医院好几趟,梁择优的眼睛恢复得很顺利,到底是长身体的年纪,除了坏死的腐肉必须剔骨透光,其他窟窿大不了拆了新的再给填上。
但主治医生的话让程溪心尖划水,无波无澜凉了一身。
原是探病在门外撞上来例行检查的医生,程溪便多嘴问了句择优何时能移植角膜恢复视力,不料医生面露愠色,拿笔在病历单上划得撕拉作响:“人的眼球结构是很复杂的。光需要经过角膜、晶状体、玻璃体到达视网膜,再经过视神经将信号传导到大脑的视觉中枢形成图像,然后我们才能看到东西。”
“这个过程中的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有可能导致失明。而角膜移植只是对因角膜病变引起的失明才有作用。”
医生说,这里是医院,看病需要打针吃药,需要日复一日家人的陪伴、医生的指导和病人自己绝不放弃的坚持,只有电视剧里才有给病人缠上绷带,一转眼再一层一层解开,家人盼着,望着,病人一睁眼就复明了的完美故事。
“你说是不是?”医生问,“啊?”
程溪垂眉,不情愿应了句:“是。”
“家属心里有数就好,咱们能继续治就是万幸,你也不要太着急。”医生套上笔别在自己白大褂口袋上,拍了拍程溪的肩膀:“去吧,我还要去看其他病人。”
程溪微微鞠躬:“好的,劳烦医生费心。”
“应该的。”
医生这话,点到即止,极是精明。
犹如驾船午夜航行,船身触礁划拉了个大窟窿,刺骨的冰水往船里直灌,天边启明星未生,遥遥黑夜的晚灯未落,进退不是。
退了,船身进水,葬身大海不难预见。
前行,一旦灯灭,举步维艰,终究是逃不过大海的桎梏。
程溪藏着一缸心事回了病房,问临床割完阑尾正是说笑的病友借了个木制小板凳,拿椅子面儿反扣着砸破了几个核桃,心不在焉地捡了一手心碎渣。
梁择优摆摆手不吃,打趣地说:“小溪姐,不就是回回来都没碰见川哥嘛,你看你这七魂丢了六魄的样子……”
“瞎说什么呢,我见他干嘛。”
“你就跟我装吧!”梁择优“咚”一声利落地躺下床,伸手将被子拉至胸口,夹在腋下手搭在一起:“小溪姐,你撒谎的时候有个毛病。”
程溪问:“你又发现什么了?”
虽然梁择优跟程溪年纪相差不小,梁家搬到雨花巷也不到两年,但怎么算也是程家近邻,加上俩孩子的父母同为石化厂的同事,轮到梁家两口子坐夜班时,择优年幼怕黑,一般就往程溪家睡。
冬天就在书房搭床厚被子,夏天热闷,择优就在程溪房间的空调底下打个地铺,头凑在一起看会儿漫画书,半大的孩子自然不拘泥,避讳。
程溪时常使唤择优给她跑腿买瓶酱油,择优的寒暑假也惯常在程溪的书桌前虚度,作业写完了,程溪书架上那些地理杂志也就随他拿去看。
春来秋去,一院子海棠开了落地,两家关系也融洽、亲近。
何况梁家只知这姐弟玩得好,却不知:
择优没有亲姊妹,但程溪小时候却是有过一个亲弟弟的。
梁择优卖关子:“你呀……”
程溪抬手作势要打他,踮脚半倾着身子吓唬人:“人小鬼大,什么都让你给看出来了。”看出来还非得戳穿。
“是你太明显!你紧张太容易被看出来了,每回川哥一拿话逗你,你耳朵就红得不行。还特喜欢拿食指抠牛仔裤口袋,姐,你也不怕抠出一个大窟窿来。”
“我哪儿抠……”
话还没说完,程溪一低头,才发现自己手指正捏着牛仔裤口袋边缘的线头。
只好懊恼地掩过去:“他就是贫嘴,没真逗我玩儿……”
“得,您接着装——”择优感叹一声,随即闭目养神,一副“你这孩子没慧根”的反应,半晌见程溪还坐在他床边,才忍不住催一句:“你可以直接去曼辉拳馆找川哥啊,死等在这儿干嘛呀!”
程溪被择优之前的话唬住,明明耳朵没热,说话前却不自觉摸了一下。
“……我不找他。”
“你要是拉不下脸,我给你出一主意。”
“打什么鬼主意?”
择优笑话说:“你不是不想见川哥么?”
“……”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