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被糊了一脸雪花的时今也不想伸手去擦,不自觉地跟随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嘟”声跺脚取暖,没一会儿嘴边便多出来一团白气,氤氲了脸上的笑容。
“wuli南朋友,我到了,你在哪儿啊?”
南方是时今的好朋友兼助理,身为一个地道的北方姑娘,性格却和她的名字一样,柔柔弱弱,字典里好像从来没有“拒绝”两个词,以至于每次都会被别家艺人使唤来使唤去。
就连面对她的时候,也是一个很好捏的软柿子。
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了她的电话,南方恨不得能立马将她接上车,却还是耐心地说道:“就是路边停着的那辆黑色的车,打了左转弯灯,你一出来应该就可以看见,或者我过来接你吧?”
“不用了不用了。”时今不忍心让她体会隆冬的滋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提议,“我自己能找到,你就乖乖等着吧。”
她一边重复着“黑色”和“左转弯灯”两个关键词,一边四处搜寻着,在被南方第三次问到“看见了么”的时候,终于发现了目标车辆。
只不过一把电话挂断,时今似乎就又忘了身为女明星的自我修养,拖着行李箱就朝那辆车狂奔而去,幸好相隔的距离不算太远。
她先是走到后车厢,放好行李后连忙不迭地往车里钻去,把被冻僵的双手放在嘴边呵了呵气,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这鬼天气真是要人命……”
然而随着关门声的响起,头顶上方那盏因为开门而自动亮起的阅读灯开始渐渐熄灭,同时也吞没了她的声音。
因为在最后一丝光亮完全消失之前,时今忽然发现后座上还坐着一个男人,余下的话便湮灭在了慢慢降临的黑暗里,一时间静得好像从未有人开口说过话。
暖气四溢的车厢里温暖如春,刚才还固执地赖在她睫毛上的雪花开始逐渐融化,瘫软成微小的水珠,一点一点浸到她的眼底,有一些些凉。
时今被这凉意刺激得如梦初醒,眨了眨眼睛,似乎想要把多余的液体从眼眶里挤出去,却以失败告终,最后只能隔着湿漉漉的水汽,望着那双过分凛冽也过分漂亮的眼睛。
外面漫天的风雪似乎蔓延到了车内,又恰到好处地覆盖在男人的眉骨上,以至于那道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像是能穿过眼前混沌的夜色,一路冷到人的心里,连带着滚烫的血液也被一并冷却。
时今躲不开,也不想躲开。
她曾经幻想过无数种和他重逢的画面,或盛大隆重,或精心预谋,却怎么也没想到,时隔六个月又四天的见面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
仓促而又尴尬。
不过男人的视线只在她的身上停留了几秒,短暂得连雪花都还没来得及彻底融化,却在触及到她脖子上的那条围巾的时候冷哼了一声,嗓音比车外呼啸的寒风还要冷,像是能钻进人的骨头缝里,将最后一点温暖榨取干净。
“下车。”
嗯,对,仓促而又尴尬。
每当他说出一个字,这个念头就在时今的脑海里留到一道深深的烙印,让她心甘情愿咽下了那句还在嘴里徘徊的“好久不见”。
她没有再说话了,甚至连眼睛都没有再眨一下,直接转身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再关上车门,动作一气呵成,不带一丝留恋。
跟在他身边的这么多年来,时今大概只学会了一件事,知道有些人就像是坚硬的冰块,你越是想给予它温暖,它就越是融化得快,到头来,除了让自己变得狼狈以外,什么都无法留下。
幸而这种悲春伤秋的少女情怀并没有影响她太长时间,随即便被重新席卷全身的寒冷抢走了风头,冻得她差点失去知觉,却觉得自己终于又活了过来。
时今长叹了一口气,振作了起来,心想自己要是下次又遇见他的话,绝对不会再像今天这样没骨气了,一定要给他好看!
给自己加满油后,她又一边揉着肌肉僵硬的双颊,一边想要继续寻找目标车辆,不料手机铃声在这时又突然响了起来,刚一接通,南方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今今,你怎么还没过来呢,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还是……”
“没没没,我刚才上错车了,你……”时今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解释到一半,余光又瞥见一辆符合条件的车辆,于是立马改口道,“我这次真看见你了,马上就过来!”
与此同时,电话那头的人也正好看见了她,生怕她又出什么岔子,想也没想就直接阻止道:“你还是站在那儿别动吧,我过来接你。”
谁知道当南方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却见她的手里空空如也,便又围着她转了一圈,可是依然没有发现行李箱的踪影,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的行李箱呢,忘记拿了么?”
听了她的话后,时今也下意识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边,而后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抬起头来,先是看了看南方,又看了看刚才上车的位置,可惜视野里再也没有那辆车了。
阿西吧,她的行李箱还在那个杀千刀的混蛋车上啊!
第2章第二日
出于各方面的综合考虑,时今并不打算让南方知道刚才的事,于是随便胡诌了个理由应付过去,心想先上了车再说,至于行李么,随便那个混蛋怎么处理。
反正如果还像当年要回情书那样,再傻不拉几地去找他的话,那她这一辈子都红不了!
可是南方只是性格软弱了一点,人又不傻,所以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话,还想要说些什么。见状,时今直接把她往驾驶座的方向推,示意她别废话了,赶紧上车。
谁知当她钻进副驾驶座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今天开车的不是南方,因为驾驶座上已经有人了,而且居然还是她名义上的男朋友,刚才西皮粉口中的傅季。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车厢里的灯光太过迷蒙的缘故,等看清里面的人后,时今竟有一瞬间的怔忪,误以为自己打开的不是车门而是任意门,要不然怎么会有一种穿越回了午夜旧上海的错觉。
见她一脸惊讶,笑起来像月牙似的眼睛直接变成了满月,还时不时眨两下湿漉漉的睫毛,傅季不禁莞尔,调侃道:“怎么,穿上衣服就不认识了?”
他似乎刚从片场赶过来,还穿着戏服,一身灰色毛呢西装,笔挺利落,衬得容貌英俊温雅,举手投足之间,皆是一股民国时期的贵公子哥儿气。
虽然算不上什么违和,但这身装扮还是让他看上去和周遭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仿佛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而是应该在一片战火纷飞中,和追求独立自由的女学生谈一场乱世之恋。
听见他的玩笑话后,时今稍微收敛了一下目瞪口呆的表情,却还是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望着他迟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