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刻,刘琛突生变化,划拳为掌,脚步腾挪。
马三只觉手肘被柳枝拂过,眼前人影瞬间变大。
偌大的死字扑面而来。
喉咙处忽然一顿,汗毛瞬间炸起,整个人不敢动弹,悚然而滞。
缓缓低头,一根食指,正抵在咽喉。
他甚至能感受到刘琛指腹粗糙的纹路。
还好是一根手指,万一是一把刀?
不,就算是手指,只要用力一捅,自己也只有一个死字。
“拳,打的是力,更是技。技之极,是时机。你不够,还要再练练。北地拳术我大多见过了,没交过手的,只剩宫家。跟你家老爷子说一声,他那,我就不去了。”
丢下几句话,穿上挂在一旁的西装外套,进了车厢。
马三还停留在刚才的瞬间,他没想明白为何只是一晃眼的功夫,自己就差点丧了命。
那股处子轻抚的温柔,并非超凡某种玄功。
是刘琛化劲的关隘,四个字,因势利导。
当一个人以高速由南向北跑,恰有一阵风由南向北吹,而且风速和跑的速度一样。那对奔跑的那个人来说,他不会感觉到有风。
将自己用劲的方向与对方用劲的轨迹重合,达到相对静止的状态。
只需在关节处撩拨,便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当年蓝衣社初次上门,刘琛便露了这一手。只是当时他才初窥门径,远不如此时纯熟。
马三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看着刘琛那节车厢,不自觉带上了敬畏。
熟悉的车厢,没人说话,都在等。
目光灼灼,众师弟看着马三。
又期待着看向他身后。
没人。
带着询问的味道,看着稳步走向宫宝森的大师兄。
“人呢?”宫二好奇道。
“师父,他说先不过来了。”
话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失落。
“败了?”宫宝森没抬眼。
“嗯。”
“留话了没?”
“留了。他说拳是力与技,技的极致,是时机。我功夫不到家,还要再练。”
宫宝森忽然睁大了双眼,仿佛喷薄出一道精光。转瞬又藏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说得好。不曾想,北方竟然还有这样一位青年高手。等一等,我想我能猜到这是哪位高手了。”
“爹,这话什么意思?那人是谁?”
宫二只觉得刘琛的话平平无奇,琢磨不出里面的味道。但能让自己父亲称赞的,一定有高明之处。
宫宝森陷入追忆:“当年川本重斋遇刺,除了那位津门林逸,还有一位侠客。据传他的功夫更甚林逸,却一直没留名。这些年北方有个高人,挑战各方宗师,无一败绩,有人觉得这两人是同一个人。只是不知其姓名,被江湖人唤作北鬼。”
“他就是北鬼?”
“也许是。能说出那番话,绝不是闭门修炼的苦行僧,这是打出来的。江湖里,我没见过的,就只剩那位北鬼了。”
“那……”
车厢响起起窃窃私语,他们都听说过北鬼,一直以为是传说,没想到真有其人。
火车轰鸣,跨过江水。残阳落幕,星月映辉。
夜来灯明,许多人昏昏睡去。
刘琛靠在座椅上,盖着大衣。这趟车没有卧铺,他只能选择这样小憩。
感觉一双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醒了。
对面看着像是南方女子。小骨架,面容柔,眼角线条有些硬,多了几丝北地的风霜味道。
双目凌厉,带着武者特有的光芒。
就这样和刘琛刚睡醒的目光对上,不避让,也不霸道。
没有敌意,刘琛精神放松了些许。
他想起了这个人,宫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