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转成了一股无名火。
他自己放不下陈年之事,却从这纷乱的思想斗争中,起了对齐瞻月的火气。
“胆大妄为,胡言乱语,自罚!”
明明是他迫她答的!!
齐瞻月肩头微颤,早知答与不答都是错,认命不敢怨怼,可赵靖让她自罚,怎么罚?她总不能自己打自己一顿板子吧。
而赵靖胡乱吐出那句话,他也没头绪,他好似有许多不开怀,不舒畅,千丝万缕中,有那么一丝与齐瞻月有关,他就一股脑将气都发到了她身上。
可是他没有罚她板子的习惯,一时自己也不知道如何罚,便将这难题直接囫囵甩给了齐瞻月。
齐瞻月并不惯自我菲薄,皇上是主子,要罚她,她领罚就是。
先恭敬跪下,估摸皇上那句话的怒气,这分量还不够,又想该再自罚些什么。
齐瞻月想到自己是说错了话,按宫规该掌嘴。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掌心细长的纹路,微楞了片刻,这种多少有些自甘下贱的感觉很不好受。
可皇上已吩咐,她早在思考间耗费了太多时间。
罢了,她是奴才。
齐瞻月不再犹豫,一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
这声音在寂静的深夜十分突兀,赵靖本与自己置气,没正眼看她。
听着动静,称得上是被吓了一跳,蓦然转过头,就瞧见齐瞻月跪在桌旁,已扬起另一只手准备继续。
“齐瞻月!”
这一吼,连门外候着的于喜,都忍不住脖颈发凉。
齐瞻月被吼停了动作,眼睛瞪得老大,一时恐惧,又开始直视赵靖。
“你做什么!”
齐瞻月张了张嘴,断断续续吐了着话。
“奴……奴婢说错话了,领命自行掌……嘴。”
赵靖这些日子,为着裕王的事,本就有些偏头痛,听了齐瞻月一脸无辜说出这句话,眉心间的经脉都跳动得直抽抽,一路疼到后脑勺。
他快被她气死了。
“你放……”
他气急了,又想说那两个字,却看见,齐瞻月那半边脸藏在阴影中,已极快地起了红肿。
她是真下得去手啊!
他强压下自己的怒火,呵斥道。
“朕要你自罚,谁许你掌嘴的!”
越发不讲道理了,可他是皇帝,齐瞻月无法回答,略微低下了头,这一刻,她仿佛做什么都是错的。
被齐瞻月这么没章法的一折腾,一巴掌几乎是打醒了赵靖,把他从那困惑和自苦中拉了出来。
见她一脸惊惶忐忑,他闭了闭眼,没好气的说。
“朕罚你,何时罚过你打?”
这话是事实,顾忌着齐瞻月那副瘦弱的身子骨,他从来没让她挨过打,哪怕是两次上夜的大不敬都没让人打她。
齐瞻月听到这话,心微有触动,却更委屈,忙埋下身磕头。
“奴婢愚钝,辜负了皇上的照拂。”
有本事挑他气得头疼,姿态倒又恭顺得很,赵靖无可奈何。
“起来。”
刚还怒不可遏的皇帝眨眼换了语气,想起刚才让她自罚和一通吼,齐瞻月不敢动。
赵靖见她跪得更深了,心里居然起了从未有过的微痛。
心神恍惚,怅然间若有所失,他意识到,自己又让齐瞻月作了回“无辜”的人。
赵靖垂了眼睑,眼中情绪晦暗不明。
他再一次舒缓了语气。
“起来吧,朕不罚你了。”
齐瞻月这才谢恩起身,低眉顺眼下,眼眶已全是湿润的潮气。
赵靖瞥见了,心又开始抽。
再一看,那脸颊上的红肿处已十分厉害,羸弱如她,也不知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赵靖不可察觉叹了口气,十分不自在。
“明日若还疼,自己去太医署领药,就说是朕的意思。”
“奴婢谢皇上恩典。”
了无情致,赵靖不会说话,虽能写“怜香惜玉”四个字,可他这样的人,品不出其中的柔软,连句宽慰话也说不出来。
一番折腾,殿里又沉默了。
暴雨虽止,可依然淅淅沥沥下个没完,雨声小了,檐上的水柱却一滴滴落于窗外的琉璃砖上,滴滴答答。
这尴尬又别扭的气氛不知持续了多久,赵靖才又重新开口。
“其实朕不但得了你的信儿,寿康宫也派人来传话了,直言说要处死你。”
齐瞻月沉浸在那一巴掌的伤情之中,琢磨了这句话的内涵,才猛一惊神。
万没有想到,赵靖会与她说这些,更没想到,今日的事,太后是打了张明牌。
赵靖说这话的本意,是瞧她那张脸不经事,怕得紧,想要安慰一句,可他从诸皇子中杀出一条血路,成日里在朝堂上书房与一群心思各异的大臣斗智斗勇。
他早不知道软话该如何说出口。
可齐瞻月听明白了,赵靖是在告诉她,太后没真想杀了她。
“太后娘娘是想见皇上。”
齐瞻月轻轻给了个定论。
赵靖不答,反问。
“你就不怕没传上话,或朕不去?”
怎么不怕,可那是她当下唯一的活路。
可齐瞻月也没答,学着赵靖反问。
“那皇上若不来,太后娘娘真的会杀了奴婢吗?”
其实是会的,赵靖不来,太后为着裕王,也不会收回成命。
有灼灼目光看向她,良久。
“齐瞻月,你是朕的奴才,朕不叫你死,谁也不能让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