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更窄。”
台上司仪慢悠悠宣读着文选题目,“……且以陛下钦定意象为头,宁王殿下所指意象为尾,作短赋一篇。”
众人含笑听着,这文选题倒算是中规中矩,只是今日并不选妃,好端端的扯上宁王做什么?
神武帝听罢思忖一会,晃了晃手中酒盏道:“朕的意象,便是这清酒吧。”他笑着看过来,“弋南,你呢?”
皇甫弋南淡淡笑着,捻起一颗荔枝道:“儿臣以为,这荔枝甚好。”
江凭阑低低咳起来。
周围那一圈人暧昧地笑起来。
神武帝也笑,一摆手道:“那便开始吧。”
文选以两炷香为限,擂台上铺开了纸墨,司仪也点着了香,众人目光跟着重新回到上边。
江凭阑怒瞪身侧人一眼,“真是秀恩爱不嫌事大,我走了,你慢慢瞧。”
皇甫弋南知道她是要去换衣服准备武选,于是含笑点头,“王妃慢走。”
江凭阑这边刚悄悄离场,神武帝便瞧了过来。皇甫弋南遥遥举杯,对他一敬。
颜家四女是京中出了名的才女,诗词歌赋自然不在话下,因此这算是个送分题。大才用于小处便有余力,既然短赋成文轻而易举,这赋的内容自然就可以全凭她心意做主了。
她是聪明人,看得出这道题的意思,宁王不选妃,却偏令其出了意象,那陛下就是希望短赋内容与宁王有关了。她若没猜错的话,这个“有关”,是要向宁王殿下表意。
说白了不过又是一次有意试探,皇甫弋南自然也瞧出来了,所以故意气走了江凭阑,摆出不希望她被当众戏弄的样子给神武帝看。
毕竟,他愈是在意江凭阑,神武帝也就愈难越过他的手掌控她。
江凭阑回来的时候已换了往日常穿的黑衣劲装短打,只是布料考究,少了些江湖气,多了些皇家的厚重感。她为此相当心满意足,这半月来,每日都被逼着梳妆打扮,穿那些女气十足的裙装,实是憋得慌。眼下不仅能穿回短打,还能打架,她兴奋得连眼睛都发光。
发着光的江凭阑入了席,发现周围那一圈人都向她投来了略有些奇异的目光。哦,她打算去武选,有什么问题吗?这么理直气壮地一想,又忽然觉得,那些目光不仅仅是奇异,似乎还有什么别的意味。
她莫名其妙地问皇甫弋南,“这些人都怎么了,为什么用一脸‘你错过了场好戏’的表情看着我,颜四小姐的短赋很精彩吗?”
皇甫弋南微微俯身,一面替她整衣领一面道:“文采尚可,只是不合我心意。”
江凭阑不妨他忽然如此亲昵,下意识朝后退了退,退到一半却又停住:她的衣领在他手上,这一退弄不好就走光了。
她于是只好顺从,过了一会又觉得,他给自己整衣领的时间也太长了吧,这是要作戏给谁看呐?
江凭阑一心只想着皇甫弋南是在例行秀恩爱作戏,意图让两人的关系足可以假乱真,却没意识到,在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社会,这样一位有名望的当朝亲王做出这样的动作,有多不容易,多不可思议,又是意味了什么,宣告了什么。
整完了衣领,例行接受完众人或嫉妒或惊羡或别有深意的目光,江凭阑记起了他前头的那句话,觉得有些奇怪。今日又不是皇甫弋南选妃,人家的短赋好不好跟他的心意有半毛钱关系?还未细想明白便听擂台上的司仪开始宣布颜四小姐的武选结果,她立即抬头去看。
文选难者武选易,文选是一篇短赋,颜四小姐自然是通过了的,而武选则是射弋,要求很简单,能射中靶子就行。
偌大一个靶子,射在哪里都可以,但颜四小姐偏偏就是哪里也没射中,箭落在地上,离靶子还有一丈远。
江凭阑眼看着泫然欲泣下台的颜四小姐摇着头叹口气,恩赦令是她的,中间的人都是走个过场,即便颜四小姐当真会射箭,这箭也是断然射不到靶子上去的。
接连两位挑战者落败,一部分贵族女子已然灰心,却仍有一部分目光灼灼地盯着擂台,似乎还想再试一试,然而众人都瞧见了江凭阑的装束,想站起来又顾及着宁王妃,场上一时间便静默下来。
江凭阑笑了笑,得了吧,这些如花似玉的姑娘大多比她年纪小,也别挫伤人家自尊心,伤害人家幼小的心灵了。该是她的,就由她出马吧。
她一笑过后便站起来,如先前颜四小姐那般大方自报家门:“宁王府皇甫江氏,着意武选。”
皇甫弋南的目光闪了闪,一众贵族女子乃至重臣皇子的目光,都闪了闪。
好一个宁王妃。
在这等说正式不那么正式,说不正式却又有点正式的场合,自称“王妃”太显摆,自称“江氏”却又太卑微,一句“皇甫江氏”既点明了自己身份,又不失妻冠夫姓的谦逊礼节,当真妙极。
这个江氏,不简单啊。
众人心思这么一转,江凭阑已走上前去。与寿宴当日不同,此刻一身轻装的女子负手高立于擂台之上,行止间属于女性的柔美与男性的刚烈参半,三分雅致七分傲骨。朝中女子不乏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貌,比她生得标致的多了去,然而如此刚柔并济之美却实是少见,一时间,人人都觉移不开眼。
六皇子皇甫赫含笑抿茶,忽然低低道了一句:“这姑娘若不是老九的,倒也讨人喜欢。”
一旁的姜柔荑眼神是冷的,嘴角却带笑,“妾身也这样以为。”
“武选第二试,宁王妃对羽林卫副指挥使。”
江凭阑朝再披金甲上阵的那人伸手行礼,行的却不是跟夕雾一样的女子礼,而是男子礼,那指挥使似乎冷笑了一声,随即也回了个礼。
一声擂鼓响,武选开始。不带兵器,不使内力,这样赤手空拳的肉搏靠的正是江凭阑最擅长的外家功夫。副指挥使从一开始便显得异常暴怒,风风火火拳脚并用,一招一式间几乎无空隙可寻。众人眼见着一路暴退的江凭阑,或窃喜或担忧,副指挥使之前受了何七小姐相让的辱,此番是搏命在打,宁王妃可尝不到甜头。
江凭阑一路暴退,为的是避免直接承受对面人暴怒之下的出击,让开他的一部分冲劲,然而擂台再大也是有限的,如此只退不进,很快便要被逼下擂台,比武规定,倒地不起者与被逼下台者都是输。
再退一路,江凭阑的脚后跟离擂台边缘只剩一尺。副指挥使笑得狰狞而快意,台下众人则略有不屑,还道宁王妃有多大本事,原不过是逢场作个戏。
对面人在笑,江凭阑却也在笑,她这一笑,副指挥使忽然觉得哪里不对,还未及想通,肩头多了一只脚。
他霍然抬眼,众人也是一惊,几位闲闲靠着椅背的皇子忽然正襟危坐起来。
他们这边刚凝神去看,便见擂台上那一字马竖劈架住副指挥使肩头的女子忽而一个借力腾空跃起,人已到了副指挥使身后。
这是一个几乎违背了人体构造原理的动作。两人相距不过三尺远,她竟直直竖劈将腿抬到那样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而后手腕发力撑住对面人的肩头,踏着他的肩跃了过去。
踏着一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子的肩……跃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