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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路上,忽然虎躯一抖,心口绞痛,并渐渐加剧,君非妾忍受不住,扶着旁边的树,缓缓跪坐下来,本欲运功纾解,怎料一点作用都没有。
寒风萧萧,额头上却沁出一层薄汗。
有那么一刻,望着云淡天高,君非妾还以为自己会死在这儿,一时间,脑海中出现了诸多人物,除了父母亲人,就是师傅下水道人和微生三兄弟,还有几个光头……想到从此后再也见不到他们,心里竟说不出的难过。
不远处有人瞧见这边的情况,跑过来轻声询问:“喂,你怎么了?”
君非妾闭着眼睛,双手死死摁在心口,仿佛这样就能好过些,身躯不可抑的颤抖着,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勉强将眼睛撑开一条缝。
少女一身红裙,外面披着纯白色的斗篷,面容精致甜美,瞧着有几分眼熟,可此刻,已经没有精力去想,曾在那里见过她了。
“你生病了吗?”少女弯下腰来询问,半天没得到她的回答,又见她神色痛苦,便抓住她的胳膊,拉扯道:“走,我带你去看大夫!”
君非妾推了她一下,艰难吐出两个字,“别动!”
“你的病看起来很严重,不看大夫会死的!”少女着急了,可是眼见她动一下,似乎痛得更为严重,便有点不知所措。
红衣少女左顾右盼,跑到前面抓住一个路人,塞了一块银子道:“帮我叫个大夫来,快去!叫来后再给你一块!”
路人迟疑了一下,见手中的银子是真的,且分量不少,而君非妾靠在树边,着实病得不轻的样子,于是便同意了。
“再坚持一会儿,大夫很快就来了。”少女返回来,安慰着君非妾,见她穿得单薄,便解下斗篷盖在她身上。
或许是身上暖和了的缘故,持续了半晌,痛感逐渐减轻,紧绷的身体一瞬松了下来,仿佛经历了一场恶战,君非妾轻轻喘息着,望着眼前的女孩子,无甚力气的道:“谢谢。”
红衣少女灿然一笑,“你好点了吗?”
就如小学生作文里写的那样,女孩的眼睛又圆又亮,像饱满的葡萄,脸蛋儿红扑扑的,像熟透了的红苹果,长相甜美可爱。
君非妾点点头,露出微微的笑容,“真是个好姑娘。”
得到夸奖,红衣少女既没羞涩腼腆,也无半点谦逊低调,甜甜笑道:“是吧,我也觉得自己是个好姑娘,可是有个人他偏偏不喜欢,还总骂我。”
本就觉得眼熟,经她这么一说,君非妾马上就想起来了,面前这个红衣少女,不正是十七爷避如蛇蝎的晏家六姑娘晏晚晚嘛?!
“好心会有好报的。”
“是吗?但愿吧。”
休息了一会儿,君非妾感觉身上好多了,慢慢站了起来,晏晚晚连忙搀着她道:“你府上在哪里,我送你吧?”
“就在附近,不用麻烦你。”君非妾揭下柔软暖和的斗篷,准备还给她的时候,发现不但已经弄脏,还染上了身上的臭气,把手收回道:“这斗篷嘛,改日让人送到晏府。”
晏晚晚闻言吃惊道:“诶?你怎么知道我是晏家的?”
君非妾微笑着,带着一份神秘:“我还知道,晏六小姐这几天,一直都找不到十七爷,是不是?”
“嗯啊是嗯啊。”晏晚晚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又惊又喜,另外还有着一丝好奇,“这位小哥哥,你究竟是什么人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叫方含君,十七爷的朋友。”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晏小姑娘给她送温暖,君非妾觉得,她也该报答报答,“十七爷此刻应该在八贤王府上,你若要找他……”
晏晚晚眼睛跟灯泡似的,瞬间亮了,“我知道啦,在半路拦截他!”
君非妾好心提醒道:“十七爷这几日吃了许多苦头,只怕经不起你的折腾,记得温柔点哦,就像现在这样。”
“这样啊,那好吧,谢谢你啊方含君,我走了。”
“嗯,祝你好运。”
晏晚晚一蹦一跳的跑了,突然回过头来笑嘻嘻道:“等我把他搞到手了,一定请你吃喜酒。”
君非妾忍俊不禁,心想她若是个男子,一定把晏晚晚这小家伙拐回家当媳妇,多可爱啊!单纯又善良,十七爷嘛……那厮就是一重口味恋母癖!没眼光!
刚到家门口,就瞧见君笑楼匆匆出来,好像是有什么急事,君非妾快走几步,喊道:“哥哥。”
听到她的声音,君笑楼便飞速跑了过来,握着她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一番,急切道:“你没事吧?”
“我应该有什么事吗?”
“刚刚有人送来消息,说你和十七爷被东厂抓了!”
君非妾觉得奇怪,眉头皱了起来,“刚刚?什么人?”哪个渣特来报信的啊,太没道德了。
“不清楚,忙着安抚母亲,没留意。”见她只是浑身邋遢,并不见有伤,君笑楼放下心来的同时,想到她的所作所为,顿时又气又急,“除夕那夜,你跟十七爷究竟都干什么去了?!为何会被东厂抓走?!”
“放火啊。”
君笑楼剑眉紧蹙,“放火?你是说除夕那夜东厂的火是你们放的?”
“是啊,怎么了?”蹲了五天大牢,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看兄长的神色,好像发生了什么似的。
君笑楼道:“大年初一那天,东厂借放火之名,血洗奉天府。”
君非妾无声的笑了笑,“这招栽赃陷害倒是用得好。”
“你还笑得出来!我真是快被你气死了!”想骂想训,君笑楼却觉得无力,无论如何,她总是不会按照别人的意思行事。
“放心吧哥哥,我有分寸的,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又是我玩不起的。”
君笑楼无奈的摇了摇头,横了她一眼,“回来得正好,省得爹娘着急,快跟我去见他们。”
东厂在大家眼中,那就是一个阎罗殿,尤其是何氏这样的妇人,对东厂有着深深的惧怕,听说君非妾被抓,一颗脆弱的心脏都要破膛而出了,幸亏有君笑楼和君五藏在一旁,说尽了令她宽心的话,否则急也要急死了。
“爹娘,我回来啦。”
努力堆起纯良而灿烂的笑容,令人一瞧就打心眼里喜欢的那种,君非妾冲进屋里,由于身上太臭,没敢凑近。
女儿安然出现,何氏喜不自胜,趿着鞋子下榻,“非妾?!你不是在东厂嘛?怎么回来了?”
“娘希望我加入东厂?”
“啊呸,娘是慌不择言了,你这死丫头,又做了些什么,怎么会被东厂抓?!瞧你身上脏的,臭气熏天……”
“没啥,就是跟东厂的人闹着玩玩,结果这几天下来,我们都成朋友了,娘你瞧,慕凝之还送了我一件斗篷呢。”君非妾胡言乱扯,试图转移注意力。
何氏瞧了瞧,脸色一变:“分明是个女装斗篷,他们知道你是个姑娘?你怎么还跟着珣王胡闹?!一个姑娘家的成日跟一帮男人混在一起,这要传出去了,名声还要不要?”
“娘放心啦,东厂都一帮太监,我名声还在。”
噗,君笑楼站在一边,小声的笑喷了。
君五藏看着她,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这丫头一定是投错胎了,该跟笑楼是双胞胎才对,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是个男孩子,那她也比笑楼野太多了。
何氏没那么容易忽悠,“那帮锦衣卫可不是太监。”
“其实是的,只是大家都不知道。”
何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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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父母跟前胡扯了一通,君非妾瞅准机会,脚底抹油溜回了自己的院子,从头到脚清洗了两遍,终于觉得干净了,没臭味了,这才舒服的倒在自己的软榻上。
小白猪跳上来,咬着她的衣角,表达各种不满的情绪。
一看到这只猪各种骚包样,就无端想起了同样一身白的微生子珏,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火气,顿时又冒了出来,一脚将小白猪蹬到地上。
小白猪很郁闷,过年五天抛下它不管也就罢了,回来后不安慰一下,居然还蹂躏它,实在太没人性了!
君非妾直起腰身,盘腿而坐,深呼吸,努力一番后,总算使得心情平静了下来,摸了摸小白猪的脑袋,喃喃道:“唉,蹲了几天大牢,真是疯了……让我生气的明明是微生十五,我干嘛要欺负自己的宠物啊……等过几天有空了,再去把醉花眠的另外几个院落也砸了……”
小白猪往后退了退,不乐意让她摸——哼哼,偶抓狂中,不理你。
嘿,这头猪傲娇的毛病又犯了!君非妾长眉一挑,叹道:“猪终究不靠谱,回头还是养一只猫划算,温顺乖巧。”
听了这话,小白猪惊呆了,主人这是要丢弃它了吗?连忙冲进君非妾怀里,各种撒娇卖萌。
“八戒,你还能再贱一点吗……”君非妾嘴角抽抽,对这头猪无语。O__O"…
乖乖在家待了两天,初八这日早饭后,君非妾出门去相国寺。
耽搁了好些天,又加上之前动武,伤势转重了些,乌邪沉着脸,隐隐有点生气,不过,听到她在东厂蹲了五天大牢之后,就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另拟了个方子,出去煎药了。
君非妾欢快的跟了出去,与往常一样,坐在对面的石墩上。
默默看着他,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沉静,红尘纷扰,全部都被那一片红梅林隔绝在外。这种感觉,与从前在竹楼养伤时有些相像,又有些不像,说不清楚。
悟非又长胖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君非妾经常带肉来给他吃的缘故,乌邪说他偷懒,于是加长了他扎马步的时间。
乌邪忽然抬起头,向她这边看过来,叮嘱道:“贫僧明天要出门,悟能会帮你煎好药,不要再使小性子。”
君非妾撇撇嘴,忍不住好奇问:“和尚,你要去哪?”
悟非道:“师傅要去一个很远的村子,那里的人穷,没钱看病……”
君非妾哦了一声,了然点头,原来大和尚这是要去当志愿者呢,早前曾听悟非说过,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乌邪就会出去一些穷乡僻壤,无偿帮人看病。
翌日清晨,乌邪背着药箱,早早的就下了山,朝北面而去。翻过了两座山头,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对着虚空叹道:“出来吧。”
下一刻,杂草堆后面便出现了一个人,笑得一脸灿烂,“和尚,好巧啊,在这里也能遇到你。”
此人不是君非妾又是谁!
“你这是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啊,偶遇啊偶遇。”
乌邪无奈的摇了摇头,背过身去,继续赶路。或许在他眼中,她冥顽不灵,说什么都没用,于是干脆什么都不说。
君非妾才不介意这些,能跟在他身旁就很好了。
村子算不得多么破落,但比较偏僻,七弯八拐的,两人在晌午时分抵达,乌邪直接找到了村长,村长便通知安排需要看病的人聚集过来。
从村民口中得知,多年来,乌邪每隔几个月就会过来一次,村里的人对他很敬重,甚至可说是感激不尽,然而乌邪每次都仅是接受他们的一顿粗陋斋饭。
君非妾懂得医术,此次跟来,帮他分担了不少,当村民们对她说谢谢的时候,她便一脸阳光的冲他龇牙笑,甚为得意。
略尽绵力,就能帮助淳朴乡民减除痛苦,君非妾觉得满足并且愉快,接下来,他们又去了相邻的几个小村庄,离开的时候,日阳已经落到了山头。
行走在山林之间,蓦地警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君非妾眸中精芒一闪,原本是走在后头的,顿时快走几步跟上乌邪。
乌邪也有所察觉,侧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提醒道:“小心。”
君非妾一愣,本以为是来对付她的,毕竟他是个四大皆空的出家人,但看他眼底划过一抹忧色,似乎不但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且还深知对方实力不小。
平地一阵狂风,周围迅速闪出几个影子,装束奇怪,长相也颇为奇特丑陋,野猴似的上蹿下跳,阵阵怪异笑声,起伏不绝,刺人耳膜。
胸腔里一阵翻涌,几欲作呕,君非妾暗暗运功,方将体内的躁动压了下去。
这几个怪物,绝不会是普通杀手,反倒像是江湖中人,和尚究竟得罪什么人了啊?
君非妾面上毫无惧色,撇头冲他笑了笑,“和尚别怕,我来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