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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你们是一定会将帝神令交给八王爷了?”君非妾继续问。
“对,不但会交给八王爷,而且会大张旗鼓的送到王府。”西门轩道:“让东厂的阉贼们都知道,西门山庄里已经没有帝神藏宝图。”
君非妾这下完全明白了,朱颜搞这么多事,其目的就是为了让西门誉主动交出帝神藏宝图,且她算准了八王爷是他们交出帝神藏宝图的唯一人选。
换句话说,朱颜幕后之人,就是这位八王爷!
世上哪有什么真正义薄云天、光风霁月、大公无私之辈,尤其是皇家人。
说不定,世人皆被八王爷包装出来假面目给骗啦!
最后的谜团也解开啦,整件事情,要从她火烧西门山庄开始。
朱颜与孙树乾奉八王爷之命,潜入西门山庄寻找帝神藏宝图,然而一晃数月,事情仍然没有进展。
于是,想到利用君非妃。
君家是盛京世家之一,君非妃若在西门山庄出事,君家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事情一旦闹起来,朱颜就可以趁机被发现身份,然后借用借姬语桥的恶名威胁西门山庄,迫使他们主动交出帝神藏宝图。
尽管这个计划后来有了些变动,但仍然不影响大局。这就有了后来的夜探君府,跟着,还有孙树乾的苦肉计。
君非妾垂眸数着杯中茶叶,沉默片刻,忽然抬头,语出惊人的道:“你们就没有怀疑过,其实这一切都是朱颜的诡计,目的是为了让你们把帝神藏宝图交给八王爷么?”
顿时,君笑楼瞪大了眼,“你的意思是说,朱颜背后之人不是姬阉贼而是八王爷?!”
这话说得,谁信啊?!姬阉贼和八王爷,谁是好人谁是奸贼,三岁小孩都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啊?
西门父子三人亦用古怪的目光望着她。
君非妾默叹,就知道他们会是这种反应,罢了罢了,区区一块帝神藏宝图而已,他们西门山庄爱交给谁交给谁吧,反正又不会有什么其它的损失。
搞不好,他们若是信了她空口无凭的白话,不将帝神藏宝图交给八王爷,反而才会被灭门呢。
“胡说八道!”忽然从外面冲进来一人,站在大厅中央,指着君非妾,口不择言的大喝道:“火烧西门山庄的人分明就是你!晓慧才不会是镜里朱颜,更不是东厂的走狗!是你,非要将非妃跌落崖谷的事情算在晓慧头上!方含君,你好狠毒!居然想出这种诡计来诬陷晓慧,是你逼走了她……”
来人正是西门三少。
君非妾不以为杵,淡定喝茶,好笑的望着憔悴邋遢的他。
据说西门三少还是盛京城内七公子之一呢,说话想事情都不用脑子的,若非君笑楼也在七公子之列,她还真怀疑所谓的七公子其实是个脑残组织。
君笑楼气愤起身道:“阿三,你这么说话实在太过分了。”
“还有你君笑楼!亏我把你当好朋友,你却为了你妹妹,找杀手伤害晓慧!”此时的西门三少,就像一个疯狗,逮住谁就咬谁。朱有都么。
“你这个疯子!”君笑楼拳头捏得咯咯响,真想冲上去一拳打歪他的嘴。
西门玉实在忍无可忍,拍案而起,怒道:“混账东西,你看看你,都被那妖女搞成什么鬼样子了?!马上给我滚回去面壁思过!”
西门三少双目赤红,布满血丝,凄声道:“爹!您听我说,晓慧不是妖女……”
“闭嘴!”西门玉一掌击碎身边木桌,厉声吩咐道:“陆诚,带他下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房门一步!”
陆诚唯庄主之命是从,大步到西门祝面前,“三少……”
“都不信我、都不信我……我自己来为晓慧讨回公道!”西门三少狂愤大叫,身躯颤了颤,又是伤心又是气愤又是绝望。蓦地,足尖一点,身捷如电,朝君非妾挥掌劈去,真气汹涌鼓舞,衣衫猎猎。
浩然真气迎面袭来,君非妾周身仿佛被狂风刮拍,青丝扬起,手边的茶杯剧烈摇晃。
砰!茶杯碎裂,西门三少的必杀一掌转瞬之间已至身前。
君非妾不知是呆了还是没有料到他会出手,居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心!”君笑楼惊呼道。
西门三少功夫本就高强,猝不及防的对君非妾出手,谁都没有料到,想要出手相救已然不及。
那一掌无甚花巧,简单已极,但快逾闪电,瞬息千里,气势更如泰山压顶,雷霆万钧。
她静静的坐在那儿,什么动作都没有,直到,西门三少的掌心距离她的面颊,不足三寸之距。
君非妾眼帘抬起,眸中冷光幽幽,定定凝视着他。
眼见那阴险小人就要毙于自己掌下,然而,他却再也无法逼近她半分,身体被一股强大的无形气流压住,进退不得。
空气仿佛凝固了,就连时间,也在刹那间停顿。两人各自保持姿势,咫尺相望,一个目光血红杀意腾腾,一个眸光清冷处变不惊。
“啊!”侍茶丫鬟毫无内力,经受不住如此威猛霸烈的真气,喷出一口鲜血,晕厥倒地。
西门玉、西门轩、西门伟、君笑楼、陆诚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同时亦感觉气堵息窒。
君非妾微勾了唇,手臂一扬,衣袖翻卷,身侧的案几旋转飞出,气势万钧的,朝西门三少迎面砸去!
西门三少大惊,心知她的内力远在自己之上,于是不敢硬接,仓惶间飞身跃起,在半空翻了几翻,将那慑人力量卸去。
砰砰砰砰,案几砸落在地,碎成千万块。
西门三少尚未落地,君非妾却如鬼魅一般飞掠而至,猛然一脚踢中他的腹部。
西门三少闷叫一声,身体被高高抛飞,口喷血雾,撞碎了摆在角落里半人高的古董花瓶。
“找死。”君非妾吐出两个字,缓缓朝他走了过去。
西门玉一惊,忙道:“贤侄手下留情。”
君非妾顿了步,负手而立,回头冲西门誉甜甜一笑,“庄主放心,我从不杀畜生。”
见她并没有要计较的意思,西门玉才略松了一口气。
君笑楼睁大眼睛望着她,大为震惊。实在太不可思议,她才只有十五岁,究竟是如何练就这一身功夫的?看来那下水道人,真乃世间少有的奇人啊!
“三少,你没事吧?”陆诚急忙奔过去,将西门三少扶了起来。
西门三少体内血气翻涌,好不难受,尤其是腹部,灼痛难忍,可是这些疼痛难受,又怎及得上失去晓慧的痛苦?他强自忍耐,一把推开陆诚,牙齿打战,“死不了!”
西门三少颤颤巍巍往前两步,指着君非妾道:“少在这里装好人!卑鄙鼠辈……”
“是啊,我是卑鄙鼠辈。”君非妾不以为杵,温雅而笑,一字一字缓缓道:“三少真君子,所以,才被朱颜奶奶,骗了感情还骗了身子是吗?”
字字如刀,戳向他的痛处。
西门三少大怒,吐出一口鲜血,面皮赤紫,喝道:“你再说一遍?!”
“朱颜奶奶说了,西门三少乃蠢驴一只,她早就不耐烦了……”
“去死!”西门三少目中凶光大作,突然厉喝一声,衣衫卷舞,蓦地冲向君非妾。
西门玉急忙大喝:“阿三住手!”
那白衣少年的武功修为深不可测,远在在场所有人之上,阿三他非但讨不到半点好处,很有可能还会吃大亏。
他是西门山庄的三少爷,各方面都很优秀,得天独厚,从小到大都有种优越感,他是骄傲的,二十多年的人生,从未受过挫折。然而这一次,打击太大,他无法承受,于是崩溃了,发狂了。
为了一个女人,失去了理智,丢弃了清傲风骨,的确应该受到教训,但是,他出手毫不留情,一心想要杀了那少年,很有可能反被那少年杀死。
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若他因为朱颜那妖女,而被方含君失手杀死,那可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西门三少现在愤怒到了极点,非但没有听话住手,攻势却更加猛烈起来。
“啧啧,这样就生气了呀……”这次,君非妾没有接招,而是施展绝妙的轻功,在宽敞的大厅里跳来跳去,“那日在醉花眠,朱颜奶奶还说很喜欢我呢……”
乒砰噼叭,两人所到之处,家具摆设全被打得粉碎。
君笑楼着急道:“非、表弟,阿三疯了,你还刺激他做什么!”
君非妾咯咯笑道:“他一出手就是杀招,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我刺激他一下怎么啦?”
这两个人,脑子都不正常!君笑楼气急,“阿三,表弟,你们两个不要再打了!有什么误会,当着庄主的面说清楚就是!”
君笑楼冲上去,欲将两人分开,结果却挨了西门三少一掌,堪堪躲过才没有受伤。
“表哥,人家非要自取其辱,你着什么急呀。”君非妾一面与西门祝纠缠,一面笑嘻嘻道。
“阿三你不要太过分!我们都是亲眼看见姚氏变脸的,她当场承认她就是镜里朱颜,你不要好坏不分!”西门伟和西门轩看不下去了。
早前这些话或许还有点用,现在,西门三少被她当猴耍了半天,说什么都没用了!
混蛋,难道真以为他西门三少奈何不了她么!
“这里真吵,要玩的话,咱们去外面玩。”君非妾空练有一身武功,却极少有与人过招的机会,现在西门三少缠着跟她打,她巴不得呢。
大冬天的,难得运动运动。
君非妾身法优雅,飞掠了出去,西门祝紧随其后。
寂然庭院中,两人打作一团。
忽然,有人自远处屋顶飘然而至,娇媚笑道:“两位英俊男子为我大打出手,这可让我怎生是好?”
声音竟有几分熟悉,西门三少如遭电击,停了手,回头却看见一张陌生的脸,“你是谁?”
脸虽不同,可君非妾只瞧了一眼,便知道那女子就是朱颜。
“相公这么快就忘记人家啦?”果然,那女子抬起手臂,宽大的衣袖从脸前拂过,瞬间就变成了姚晓慧的脸。
“晓慧,你……你告诉我,你不是朱颜……”纵然朱颜当着他的面变脸,西门三少仍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身躯颤了颤,朝朱颜走过去。
朱颜咯咯一笑,御风而去。
“晓慧,别走!”西门三少心中剧痛,急忙跟去。
君非妾站在那儿,蹙了眉。
朱颜这个时候现身于此,引西门三少离去是为了哪般?
帝神藏宝图还未得到,莫非是想用西门三少做人质?
忽然间,眼皮剧跳。怎么回事?难道朱颜还有阴谋?她方才的猜测不对吗?
糟糕,恐怕西门三少有危险!
她向来不喜欢西门三少那厮,他的死活,跟她没有半点关系,可是一想到君非妃,或许会痛不欲生,她还是选择追了上去。
只是她不知道,朱颜的目标并非西门三少,而是她——
时近深夜,残月当空。藏书楼里,橘辉煌煌。
有人在一排一排书架前,穿梭徘徊,抽出一本书,翻了翻,放回去,又到旁边的书架前晃荡,抽出一本书,翻了翻,再放回去……如此反复。
清雪趴在书案前,望着飘来飘去的某人,哈欠连天道:“主子,您究竟要找什么书?非要大半夜来找吗?啊?”
“睡不着,随便转转。”微生子珏揉揉眼,极轻微的叹了一口气,头也不抬的道。
不知为何,眼皮一直跳,整夜都心神不宁的,无法入眠。本想找本书看看打发时间,谁知,什么都看不下去。
清雪像是想到了什么,精神一下子振奋了起来,面部表情丰富而又猥琐,“主子,其实您是……寂寞了吧?”
微生子珏不予理睬,手里拿着一本书,若有所思。
“主子,您是寂寞了对吧?主子、主子……”清雪来劲了,一面敲桌子,一面追问道:“您就承认您是寂寞了吧……承认了、承认了吧!”
微生子珏从书架后探出脑袋,懒散叹气,“你觉得,我天天面对着你们这几张老脸,难道不寂寞么?”
“老脸!我们哪里……”清雪脸一黑,从书案边跳了起来,正想咆哮几句,转念一想,主子好不容易思一回春,不能与他计较,于是,马上又堆起猥琐笑容,殷勤道:“既然漫漫长夜主子无法入眠,不如我去传个话,让阿樱挑个姑娘送过来,陪主子您睡觉如何?”
“不用了,我不喜欢睡人,我喜欢……”微生子珏将手里的书放回书架,理了理衣袍走过来,恬不知耻挑眉微笑道:“被睡。”
清雪手中的狼毫笔断成两截,“主子,您彻底堕落了!”
“等你被睡了,就会明白的。”微生子珏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要去找我的君儿共度良宵了,你,自便。”
“三更半夜您就算自己送上门陪睡人家也不会要的……”清雪欲打击他。
“不要白不要。”
“……”
只要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那女子,他感觉浑身都舒坦了许多。难道,他心神不宁辗转反侧,就是因为她?想她?
微生子珏情不自禁的笑了笑。
原来,他患了相思病。
“主子。”
微生子珏正欲下楼时,一条白影推开窗,闪了进来。
寒风切肤,清雪缩了缩脖子,见是几个时辰前,说去西门山庄转一圈的清霜,便问道:“清霜,西门山庄里有什么动静?”
清霜面无表情道:“西门玉回来了。”
“咦?”顿时,清雪眼睛一亮,“主子不是说,只要西门玉回来,说出他的决定,君二小姐就会看穿朱颜的诡计么?”
清霜道:“陆诚派人去君府了。”
微生子珏站在楼梯处,沉默了一下,忽而蹙了眉,“恐怕,君儿有危险。”
“诶?”清雪愣了愣,恍然道:“为保万无一失,朱颜必定会杀人灭口。”
清霜道:“朱颜一直在西门山庄,并未真正离开。”
“主子,不好啦!”有人冲进藏书楼,直奔二楼。
“清浅?”
白衣清浅,美如璞玉,站在楼梯上,急道:“瑞王他,好像中毒了。”
三人皆惊,微生子珏紧张问:“怎么回事?”
“不清楚,反正疼得厉害。”清浅答。
微生子期昏睡的五年间,一直在瑾王府,由微生子珏照顾。醒来之后,失去了全部的记忆,成了一张白纸,思想行为像个孩童,跟着好人学好、跟着坏人学坏,于是,微生子珏觉得,还是让他跟在自己身边比较放心。
微生子期将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不让人靠近,几个小厮丫鬟杵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每每生气时,委屈时,无助时,他都会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十四哥,你怎么样了?”微生子珏奔至床边,试图拉开锦被,里面的人却拽得死死的。
当他听见被子里传出痛苦抽气的声音和细碎的呜咽声……
当他的手掌触摸到锦被里颤抖得厉害的身体……
微生子珏的眼圈顿时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