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宁并不反对顾念因有自己的兴趣爱好,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她认为她的孩子必须有自己的兴趣爱好,例如钢琴、马术、围棋……
她矜贵高雅,衣着翩翩,为了她亲爱孩子的成人礼抽身从渚城来到南城,要的是成就她最好的样子。
至于将自己关在幽暗的小房间,面对这些鳞翅目昆虫肮脏丑陋的尸体。
这不是她的孩子应该干的事情。
关于这些,顾念因是清楚的。
所以她才会在没有监控的衣帽间做她的蝴蝶标本,所以她在看到佘宁将蝴蝶丢到自己面前时,表情并没有半分失格。
长辈冠冕堂皇的尊重令人发笑,只要有那监控器在一天,顾念因就没有任何隐私可言。
蝴蝶标本被佘宁发现是迟早的事情,她一直都是踩在刀尖上舞蹈。而当血真的从她被划破脚底渗出,顾念因低头看着被丢在自己跟前的蝴蝶碎片,眼底平静的像是一潭死水。
那是一种等待被毁灭的情绪。
就像是周而复始每天都在向上推动巨石的西西弗斯。
清晰锐利的疼合着隐秘晦涩的快意在顾念因的心口螺旋交织,在她铺满浅水的世界中央长着一棵狰狞漆黑的树。
从顾念因出生那日起,佘宁对她的生活就有一种病态的掌控欲望。
在她这里顾念因从来不是一个什么独立的生命体,而是她的女儿,她严格要求顾念因,对她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要做什么放弃什么,都有极高的要求。
在国小四年级的那年寒假,顾念因曾经尝试过逃离这个地方。
那是她从夏天就开始做的计划,缜密精细,是远远超出同龄人的聪明。
那天清晨下了很大的雪,顾念因借着上补习班的机会离开了那幢偌大的洋楼庄园。
也是那天,顾念因见识到了向来对她大门敞开的渚城各处,纷纷对她落下了铁门。
小姑娘带着充足的物资,绕过了保镖监视,特意没走监控可以查到的地方。
可就是这样,那艘私船却冒着价值上千万的货物被警察查货扣押的风险,也要折返,把她毕恭毕敬的送回了岸上。
雪化的时候真的很冷,掺杂着鱼腥臭气的雪水沾湿了顾念因特意换成劣质品的二手运动鞋。
她坐在刮满冷风的岸口,去无可去,单薄的身子似乎来一个浪都会把她拍进冰冷刺骨的大海。
也是过了那一夜,生活在玻璃房的顾念因才知道什么叫做权利。
她作为下位方,被权利狠狠的碾压过去,脆弱的身躯不堪一击。
“起来。”
海浪拍过来,佘宁的声音比浪花还要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