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现在就好!”“那现在就走吧!”了定从床头拿过两支拐杖,拄在腋下,撑起身子就往外走。
关天养惊恐地看着了定那空空如也的裤管,骇得大叫道:“老和尚,你,你”了定微微一笑“这也正是老衲求助施主的原因!”
“你,你这是怎么回事?”关天养实在想不明白,了定怎么会失去双腿?这简直就好比看着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令人难以置信。
“早年老衲好玩,从后山摔下崖去,失去了这双腿。从那以后,就得靠这双拐杖走路了!”了定说得是轻松之极,就像在叙述一桩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神情淡漠得令关天养震惊。
“你,你,这可不对了,你们化城寺的和尚本事那般了得,怎么地就治不好一双断腿呢?不可能!”
“敝寺僧众不是修行者,没那般大的神通。看来施主对敝寺很是有些误解!”
“误解?”关天养道:“老和尚,你可别糊弄我。我的眼睛还没瞎,了然大师的一身本事不单我看得真真的,天下修行者也都亲身体会了的。老实说吧,你有什么阴谋,是不是又想玩点什么考验的?”他口中所说的考验便是指了然故意找事来考验他的能力、品性或是见识什么的。毕竟了定是了然的师弟,不可能是废物一个,更不会莫名其妙地做一些毫无道理的事。
“看来你的误会还不是一般的深。也不想想,我若真有大神通,何至于连一双腿都不要了,还得靠着一双拐杖才能走路?”了定说完,竟呵呵地笑了起来,俨然是为关天养的天真而大感有趣。
“也是老和尚,那你能骑马么?”关天养虽被了定说服了,但心下的怀疑并没有去,他依旧坚持认定了定这一去必然是有阴谋的。
“这个想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关天养哀号一声,只差没有当场跳了起来“老和尚,你真不会是在故意玩我吧?这一路去九夏城,水路一万多里,陆路六七千这么远的路,你不会骑马,我又不是修行者,更不是神仙,会不得法术,怎么带你走?”
“施主放心,我尽量不添麻烦就是!”“我说老和尚,你为什么就非得去九夏城呢?这么大老远的,你又不方便,你那么多的徒子徒孙,派谁去不行?依我看,你还是留在这里颐养天年,别跑那么远瞎折腾了,好不好?”
了定神情坚决地摇头“不,这一趟我是非去不可。若是施主嫌老衲麻烦,那老衲自己走就是!”关天养蹙眉暗道:“这个老和尚,也不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得去。若是不带他吧,他这一路也不知道要吃多少苦才能到得了九夏城。哎,还是看在了然大师救命的份上,带他一回吧。大不了到了池州府,花几个钱给他雇辆车,再请两个人照顾就是哎哟,我这样想,他会不会又知道了?”见了定似乎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松了一口气“行,行,行。我怕了你!”
“老衲就知道施主不忍见弃”
关天养哀叹了一声“你要是还有良心,路上别给我再惹麻烦就是!”在下山时,了定和尚虽只能靠着一对拐杖行走,但并不落后于关天养半步,这让关天养更加坚定了了定跟着他是别有所图的想法。
到了寺中,净空已经率着阖寺僧众迎了出来。
“这是做什么?”了定瞧着他们,满脸的不解。
净空上前执礼“弟子知道师叔祖要出远门,特地率所有弟子赶来相送!”
了定唉了一声,似乎很不满意净空搞的这个送行仪式,摆了摆手“散了吧!”再没有一句多余的,就朝寺外的九华镇走去。
马已经备好,还有路上要用的干粮和其他的物品也都打包好了驮在了马背上。关天养扶着了定上了马背,就对红着眼睛站在一旁的慎明道:“慎明,跟着你这位师侄好好学习,以后要做一个像你师父那样有本事的人。懂吗?”
慎明低下头“是,关大哥”
“好了,别难过了。当和尚的,有什么还看不开?”
慎明嗯了一声,用脚尖在地上划着,语气哽咽地道:“关大哥,你,你还会来九华山么?”
关天养笑了,拍着慎明的肩膀“当然会了。说不定哪天我厌烦了外面的世界,就在这镇上开个店,不走了!”
慎明欢喜道:“真的么?”
关天养哈哈地笑了起来“假的!好好听你师侄的话,当个乖和尚,明白吗?”
慎明旋又转喜为悲“是,我知道”
关天养翻身跃上马背,大叫道:“走嘞”一勒缰绳,马匹就迈开蹄子,得得地跑了起来。
了定的骑术还算过关,尽管山路难行,却也没有摔下来。到了池州府后,关天养说去雇车,免得他骑着辛苦。了定却说:“不必了,等到了九阳府就坐船,也辛苦不到哪去!”
关天养坚决地道:“不行,不行。人家看着我带着一个没腿的老和尚赶路,还让你骑马,会在背后骂的。”
了然犟他不过,只得由着去。
因是回程,又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要赶着去办,再者又吃准了定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货,也不怕有人敢来找麻烦,就悠哉游哉地慢行了起来。
年关将近,在外奔波了将近一年的人们都纷纷朝家里赶。看着他们背着大包小包,有的神情欢悦,有的沉重,关天养心下就没由来的涌起一阵惆怅和酸涩,暗道:“为什么我这辈子就享受不到该有的天伦之乐呢?”望着彤云密布的天空,心下大喊道:“老天爷,你何苦这样对我?我不想成仙成圣,只要做一个有家,有父母,有人疼、有人爱的普通人”
到了九阳府码头,船行都已经关门了,说要正月十五过后才开门营业。这会子要去九夏,只有找野船。
关天养知道野船就是没加入船行,没在官府注册登记的私船。船运这一行的水很深,特别是那些身份不明的野船,有些跟水贼有勾结,坐了上去不定把命都送了。一般人除非迫不得已,鲜有愿意乘野船赶远路的。
关天养却是半点畏惧都没有。在开出了一百二十两银子一天的高价后,立时便有十多艘中型客货两用的私船赶来接生意。
关天养也怕惹了水贼,就分别和各船的船主谈了谈,最后才定了下来雇哪一家的。
船已经起了锚,正在升帆,就听码头有人高喊道:“等等,船家,等等”
船家似乎没有看到,只是喝命手下的伙计将帆升得更高些。关天养却觉得有些奇怪,叫过船主问道:“那两人怎么回事?”
船主看了看,就摇头道:“敢情是想搭顺风船回家过年的,谁知道呢?”
了定见那一老一少苦求甚哀,就道:“施主,反正这船只有我们两个,空余的地方多得很。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何不稍带他们一程呢?”
关天养见那两人老的老,小的小,大寒天的,又穿得够单薄,见船离得越来越远,还跪在码头哀求不起身“船家,求求你,带上我们吧,船家”额头使劲在码头上磕着,头皮也都破了。他心下怜悯之情大盛,对船主道:“等等!”就喊道:“你们是要去哪的?”
老人道:“公子,我们是从九夏城逃难过来投亲的,谁知亲戚搬走了,我们也就没了着落。听说九夏城开始重建,我们,我们就想回去。可,可最近半个月来,我们天天候在码头,都没船去九夏的。公子爷,听说你们也是回九夏去的,求求你,带上我们吧?”
关天养唉了一声,对船主道:“行,带上他们吧!”
船主把船靠了码头,两人上了船后,就纳头朝关天养叩拜。关天养忙将他们扶起,说是了定要让他上船的,要谢就谢他吧。把麻烦一甩,就回舱去睡觉了。
两人就缠着了定,左一个活菩萨,右一个活佛爷,说了好几船的好话,听得了定都不禁脸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