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干的,不是我家丑外扬,我那个妹妹啊,搁现在网络上那些时髦话来说,就是个什么婊吧,光我知道的她的男朋友就有四个,她才多大啊,而且她还有个大毛病……”
林海建忽然顿住,不往下说了,面有难色的看了一圈专案组几个人的脸,最后停在我这里。
我低下头,不愿意跟他对视。
“海容她,总愿意从要好的同学或者朋友手里抢男人,就她缠着爸妈给她拿钱开的那家小服装店,因为这个被人砸过,可她就是没记性,唉,我到现在都觉得那个杀了她的人,就是跟她这作风有关系,她自己招祸上身啊。”
林海建开始喝水。
我低头看着手上的资料,如果按着他说的,受害人林海容的社会关系倒是在几个受害人中算是最复杂的一个了。其他人都有一份稳定工作,社会交往简单。
不过,受害人又一次被连庆这个地方无形中联系到了一起。
我手里握着笔,在资料空白的地方写下了“连庆”两个字,盯着琢磨起来。
林海建又开始继续了,这次说的内容,很快就让我抬起头主动去看着他了。
“你们说让我好好想想我妹来往的人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我就想来想去啊,我就想起来我们还没来浮根谷的时候,我妹那时候才上初中吧,我姥姥狠狠打过她一次,说是我妹跟一个挺大年纪的男人在一起,说是跟我爸年纪差不多了,那男的把我妹搂在怀里被我姥撞见了,不知道这事会不会跟她后来出事有关啊。”
“你见过那男人吗。”我问林海建。
他像是对我主动问他很满意,盯着我回答,“没见过,后来我也问过我妹这事,你们知道她怎么跟我说的,我们说起这事时我妹已经20岁了,她居然红着眼睛跟我说,那个男人是对她最好的男人,她赚够了钱就去找他,当时这把我气的,我们吵了起来,现在回想还真不是滋味儿啊,那次是我跟妹妹最后一次见面,再见到她,她就已经……”
林海建在我们面前,哭了起来。
挨着他坐着的赵森,扯了两张纸巾递给他。
“那你妹妹说没说那个男人当时跟她还有没有联系呢,那人在哪儿说了吗,你好好想想,这消息很重要的。”石头儿继续问,眉头紧皱在一起。
林海建擦擦眼泪,“记不清了,出事以后我也跟当时的警察说过这事,可是我连名字也不知道,不知道警察后来找没找过了。”
在我们掌握的当年所有案子的资料里,没有过这个内容的。
连庆的不知姓名的大龄男人,和受害人林海容有过很亲密的接触……我在资料上迅速记录着。
林海建后面再说下去的内容,开始没什么有用的,可他在最后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问石头儿还有个事不知道要不要说,但是又觉得跟妹妹的遇害没啥联系,就是谈起旧事顺道想起来了。
“说,想到什么都说说。”石头儿鼓励着,老刑警敏锐的眼神紧盯着林海建。
林海建静默回忆了一下,然后说,他就是想起来还在连庆的时候,自己有个女同学全家一夜之间就被灭门了,他那个女同学的爸爸和他父亲好像以前还一起在学校工作过,那么大的案子在连庆那地方也是轰动了,只是他那时年纪还小,就是在妹妹被姥姥打的时候,听姥姥念叨妹妹是不是想学那个女同学啊,他也不明白姥姥这话从何而来,只是今天跟我们说话的时候奇怪的就想起来了。
“那家人应该是姓王,出事时夫妻两个和岳父,还有两个女儿都死在了家里。凶手也是一直没抓到呢。后来我好奇打听过,可能我姥姥会那么说,就是听说那家人出事就是因为我那个女同学,我那女同学死的时候才十一岁吧,都传着说她跟一个年纪大的男人不对劲,最后也跟我妹似的惹祸了。”
林海建说得有点乱,可我们还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石头儿并没就着这个多问下去,可他这段话听在我耳中,却让人心头一震。
被当做胡言乱语的一些话,在我耳边悄悄重复起来。
“她两岁的时候才跟着我的,我骗她说她妈死了,其实我没结过婚生过孩子……”
“她的亲生父母还有外公,还有她不记得的那个姐姐,都死在了同一天,是我杀了他们……那是我第一次杀人,后来……”
我用力深呼吸,告诉自己别激动,静下来,信息来得太突然太缺乏逻辑,我要好好再想想。
可白国庆躺在病床上的样子,不受控制的在我眼前出现,挥之不去。
还有白洋,白洋拉着我一脸傲娇的去家里吃她老爸拿手菜的模样……真的是不能想。
整个问询期间,李修齐都斜倚在床靠背上不说话,我看了他几次,他都在眼神放空的看着空气,不知道想些什么。
问询结束,林海建和我们又热情的聊了半天,见过的几个受害人家属里,属他情绪转换最快。
最后他跟我们说还有事情要赶去深圳,改天等我们辛苦完回到奉天了,他在和大家聚聚,他觉得跟我们都挺投缘的,以后一定要常来常往。
石头儿微笑不语,半马尾酷哥一直在整理资料也不理他,赵森也没说什么,倒是我接了他的话。
我笑着对林海建说,“林老板,经常跟法医刑警打交道,好像不大好吧,你们生意人不是很在意这些的吗,心意我们领了,不过要是过一段林老板给孩子办满月酒,那我可以去喝个喜酒,记得通知我啊。”
石头儿和赵森都听得稀里糊涂,纳闷的看着我,就连半马尾酷哥都抬起头瞅了瞅我。
我一脸淡定。林海建却不自在的呵呵干笑,连说要走了就匆忙离开了宾馆。
等他走了,石头儿问我怎么回事,我就把在滇越发生的事情跟他们讲了一遍,赵森听完低声骂了一句,像是后悔之前还跟林海建聊了不少,石头儿也是听得很是感慨。
“我才发现啊,我们左法医还挺毒舌的啊,刚才跟林老板话说的不多,可够劲啊。”石头儿拿我开玩笑,大家就着滇越那事又说了几句,这期间李修齐还是没什么话。
石头儿注意到这点,推了李修齐腿一下,问他怎么情绪不高,想什么呢。
李修齐这才从床上起身下来,在房间里来回走了起来,边走边说,“石头儿,昨晚咱们定下的事情,得变变了。”
“啊,怎么变?反正还没跟大伙说呢。”
李修齐走到石头儿身边站下,我却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抢在他前面开了口,“石头儿,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我先说行吗。”
我看着李修齐朝我投过来的探究神色,也顾不上等石头儿回答,“之前我跟你说过的那条在跟的不确定的线索,刚才听了林海建说的那个灭门案之后,应该是有线索了,找到了一点联系,可是不过……我脑子有点乱,我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我认识的一个人,可能跟连庆这桩未破的灭门案有关系,有可能是……嫌疑人。”
我说完。用力捏着自己的手指,这才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仿佛说出刚才这段凌乱无章的话,用尽了我身上的力气。
大家看着我的目光,都严肃沉静下来。
李修齐也坐到了石头儿身边,静静看着我,都在等我往下说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尽量简洁的说了下白洋父亲白国庆和我说的话,同时强调医生也可以证明白国庆的病情是会导致他胡乱说话神志不清,可我在刚才听了林海建无意中提起的灭门案时,没办法不把这些联系到一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