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怪戚烟会这么想。
周越凯跟左嘉石是一路货色,精明至极,一肚坏水,他们比一般人深谙趋利避害的道理,坚持有付出就必须有收获。
周越凯一遍遍问她能给他什么,要她还清,要她别让他失望。
他瞧得上她,乐意给她保驾护航,引领她成长,让她变成一个更好的人。
戚烟懂他那些小心思吗?
她懂。
又不敢懂。
左嘉石问她是真的不开窍,还是在扮猪吃老虎。
戚烟缄默。
他敬告她,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要是船翻了,溺水了,可没人能捞她。
就连他也不会捞她。他手下有那么多功成名就的艺术家,为了一个尚不成气候的她,得罪另一个狠角色,这太不明智了。
他们都是利益至上的资本家,不是大慈善家。
戚烟记着了。
在法国的个展持续一周,戚烟只待了三天,便被左嘉石催着,回国继续上学。
左嘉石找朋友借了一辆蒂芙尼蓝的法拉利,送她到机场门口,语重心长地嘱咐她,让她多多休息,别操心参展参赛这些事,只要专心画画就行,其余琐事有他帮着处理。
毕竟,她名气越大,他能赚到钱就越多,这是一项双赢的合作。
说到这儿,他一顿,表情不是那么诚恳,肉眼可见那么一丝丝不情愿,接着说:
“算了,你还是好好学习吧,有空的话,就随便画点儿……现在稳住成绩比较重要,等到这学期结束,光是集训就能画吐你。”
戚烟懒洋洋地坐在副驾上,嘴里含着两片薄荷糖,“得了吧,你巴不得我一天到晚都在画画,好给你赚钱。”
尤其是在跟他签了独家代理的这五年里。
“谁不爱钱呢?”左嘉石摊手,摊完又把双手合拢在一起,“但我知道‘杀鸡取卵’不可取。戚烟,哥哥多少还是有点良心的。”
戚烟冷哼。
提到集训,左嘉石问她有什么打算,还是说,她想听听他为她做的打算。
她想先听他说。
“我看人向来特别准。”左嘉石说。
这一点,戚烟是信的,否则他当不成奸商。
她抬了下下巴,示意他赶紧说。
“我这边也开了几家集训机构,你要是想的话,我可以帮你安排一下。或者你想去别的画室,那也没问题。”
左嘉石低头看表,语速快了点:“你有天赋,功底好,一般的集训可能没办法对你进行针对性训练。但我本身是从A大美院出来的,在圈内也攒了不少资源,我可以帮你安排一对一训练,除了我,还可以找几个圈里的老师一起带你,跟你交流经验,传授技巧。”
“现在是三月份,你们这学期会结束高中所有新课内容,等你期末考完,大概是六七月份,你从那时开始集训也不迟。十二月有联考,明年三月是A大美院的校考,从明年三月份到高考,你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准备文化考试。”
提到“文化考试”四个字,左嘉石意味不明地瞅她一眼,“到时候再找个老师,好好给你补补。”
薄荷压片糖只剩小小一粒,戚烟“嘎嘣”咬碎,脸朝向车窗,看来来往往的行人,看后视镜里,一辆骚粉色敞跑停在后边,一个穿着花里胡哨的女生从车上下来,“嘭”一声关上车门。
女生很年轻,气质却成熟,用彩绳扎了一头五颜六色的小脏辫,中性打扮,各种颜色铺陈在身上,却不显杂乱,特别有层次感,是个很潮很酷的人。
拿了行李箱,她笑着跟车上的人挥手道别,转身进机场。
戚烟收回眼。
“这不是你的打算,”她说,“是周越凯的打算。”
她才不信左嘉石能有这么好心,主动帮她安排这些事。
他就是坏,拿了周越凯给的好处,应下这件事,转眼就借花献佛,跑到她跟前来,装成凡事为她考虑的好好先生的样子,在她这儿博好感,要她欠他人情。
在左嘉石脸上,是找不到被人戳穿的窘态的,他甚至还乐呵呵地夸她聪明,于是话题又绕回去了:
“你说你这么聪明,怎么能不知道周越凯那点昭然若揭的心思呢?啧,说我们坏,戚烟,你才是最坏的。”
他把主动权强占回去,半开玩笑似的,威胁她说,要把她的意思转达给周越凯,让他看清她的真面目。
“说呗,让他看清我是个怎样的人。”戚烟漫不经心道,又倒了两粒薄荷压片糖,“嘎嘣嘎嘣”地嚼碎。
左嘉石有点恨铁不成钢:“你要么就坏个彻底,还能从他身上狠捞一笔。”
至于怎么个捞法,他提出一个方案:“我敢说,只要你敢,画幅裸画出来,开这个数,他肯定立马掏钱,眼都不带眨的。”
他伸出拇指和食指,跟她比了个“八”。
八位数。
怕她装傻充愣,他补充道:“我是说,你画的,以你自己为模特的裸画。”
戚烟倒完最后两粒薄荷压片糖,空盒直接砸他身上,扣上鸭舌帽,骂了句“有病”,就开车门下车,走到车头,要他开前备箱。
左嘉石不设防,被她砸个正着,额头一阵一阵地疼。
他捂着额,摇下车窗,上身倾斜,探出头冲她大喊:
“哥就没见过你这么爆,还这么犟的。戚烟,男人很好哄的,你稍微顺着他一点儿,吹吹枕边风,他什么都依你了。”
“你这么会吹枕边风,你吹去啊!”戚烟拍着车头,跟他吼回去,“让你开个前备箱,怎么那么多话?”
“你拍!拍烂最好!”左嘉石激她,“反正你赔不起,最后还是周越凯帮你出钱。”
艹!
戚烟瞪着他,没再动了,“谁让你满嘴胡言乱语。”
左嘉石打开前备箱,摇摇头,“我开始同情他了,怎么摊上你这么个麻烦。”
戚烟拎着行李箱,拉开拉杆,转身进机场。
机场人多,离她那一程航班还有几十分钟。
左嘉石给她订的是头等舱,她在候机室找了张空沙发坐着等。
自从上次的联展过后,“7YAN”这个名号渐渐传开。
这次她又短时间拿出一系列具有个人特色和灵气的作品出来,把个展一办,再加上左嘉石驾轻就熟的炒作手段,她现在在圈里,虽然比不上大名鼎鼎的艺术家,也比不过从小就积攒名气的李乔妤,但是,比下还是绰绰有余的。
微博多了几百粉丝,终于不再全是左嘉石买的僵尸粉了。
有人给她点赞、评论,也有人私信她,说是喜欢她的画,会继续支持她。
戚烟挑了几个回复,点开最新关注她的人的列表时,看到了一个昵称叫做“乔fish”的人,头像是自拍照,杏眼莹莹,笑容浅浅,很有岁月静好的美感。
“你喜欢这种类型的?”一道女声在她耳畔响起,有点烟嗓的意思,沙沙哑哑的。
戚烟熄灭手机,漠然转头,看说话的人。
小脏辫,小麦肤色,花哨又有层次感的穿搭,像个混不吝的女流氓,是她先前看到的那个女生。
她站在她身后,双手扶着椅背,俯身把头伸过来
戚烟打量着她的同时,她也在打量她,笑容灿烂:“你旁边有人坐吗?”
“有。”戚烟睁眼说瞎话。
她警惕性高,一般不跟陌生人靠太近。
“那我只能坐这儿了。”那女生坐到沙发扶手上,身体侧向她,“诶,你叫什么名字?”
戚烟不理她。
她自顾自地说:“咱俩交个朋友怎样?我觉得你挺酷的,长得也好看,是我喜欢的类型,我想我们大概率会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
“我有喜欢的人,异性。”戚烟按亮屏幕,没有因为好奇而点进李乔妤的微博主页,怕自己手滑,做出不该做的事。
“我也有喜欢的人,也是异性。”她说,“之前我在画展上见过你,你真的太漂亮了。我那会儿想跟你搭话的,但是你一直跟左嘉石在一起,我没找着机会。”
捕捉到“画展”跟“左嘉石”这两个词,戚烟瞥她一眼。
她得寸进尺,离开扶手,坐在她旁边。
沙发因她的到来而晃动,她说:“其实我觉得你有点眼熟,但我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你,或许,我们从上辈子开始,就是朋友了。”
戚烟:“你都这么跟人搭讪的?”
她摇头,“你是唯一一个。”手伸向她,“我说真的,认识一下,我叫梁紫子,紫气东来的紫,天之骄子的子。”
戚烟没跟她握手,也没提自己的名字,只是说:“挺酷的。”
不论是人,还是她的名字。
她收回手,大半个身体都对着她,歪着头,眼睛一直黏在她脸上,笑:“谢谢你的喜欢。”
“我没说我喜欢你。”
“但你不讨厌我。”她说。
一头束成高马尾的脏辫,在戚烟的余光里晃。
戚烟把脸转过去,一张名片递到她眼前。
梁紫子:“我家里是开娱乐公司的,娱乐圈里不少当红偶像顶流艺人,都是从我家出来的,我觉得你进娱乐圈肯定混得特别好。”
戚烟没接,她不嫌尴尬地笑着收回去,“就是你不爱说话,可能别人会吐槽你耍大牌。”
手机震了下,戚烟看手机。
周越凯发微信问她,现在到哪儿了。
她回他“候机”二字。
梁紫子瞥了眼,“这个就是你喜欢的人?”
戚烟闭口不谈。
“想不到我第一次搭讪,居然碰到个这么高冷的。”梁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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