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临时召开的会议开了一整个晚上,贺洞渊头晕脑胀,出来时星河在顶,明月高悬,山岚铺陈在夜色里,天地正处在阴阳的分界线上,山高天广,这让他压抑的心情好了一点。可只要脑子一空下来,耳边满是各部门领导的问诘,像是夏天挥之不去的蚊鸣,充满了打死一只还有无数只的烦恼。
他闷头闷脸地阔步往前走,背后有人叫了他一声,贺洞渊回头,看到姜凭风追了上来“洞渊!”
“怎么了,姐夫?”贺洞渊闷着情绪,一看到他脑子里声音闹得更厉害,他冷着脸问,“怎么急急匆匆的?刚才会上我已经把我知道的事情全都交代好了,还要问什么?”
“不是,”姜凭风踌躇片刻,叹了口气,坦白道,“贺叔叔想留你回家住一晚,现在很晚了,说去他那儿方便,你现在在外面租的地方离分局很远吧,开车都要一个多小时。”
贺洞渊一直没说话,越过姜凭风看向站在远处的男人。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他爸了,这次会议上猝不及防碰了个正脸,他愣了一下后,原以为再见面会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句“你长白头发了”脱口而出。
男人一向冷厉威严的面容柔软下来,回了他一个轻声的“嗯”。
贺洞渊长出口气,对姜凭风说“不了,我得回去,有人惦记我。”
姜凭风张了张嘴,想劝劝他,可却又不知道自己应该站在什么立场,他和贺娴的烂账还没扯掰清楚呢。
就在这时,他听贺洞渊说“你跟老头说一声,我周末回去看看他们。”他在今晚头一回露出笑容,说道,“我记得这周末他那个佛学讲座应该休息。”
姜凭风一怔,觉得贺洞渊哪里变了,他笑了笑,点头答应“行。”
“姐夫来吃饭,”贺洞渊打开车门,对姜凭风说,“我妈记得你喜欢吃什么。”
姜凭风脸噌的一下红了,回头把这番话告诉贺泯,贺泯绷着的嘴角一点点舒展开,说“他惦记那人是叫林机玄吧?解莲说过,小渊胸口的佛灯比之前更炽热了,大概也是——
他沉吟一声,仰头看着满天浩瀚星辰,掐了一个佛诀“因为他吧,这样看来,总有一日,佛灯会重现人间。”
突然出现的鬼童将林机玄整个视野都填充满了,他们紧紧趴在林机玄的窗户上,贴在窗框上的五雷符发挥作用,炸开冷色的雷火,那只鬼童惨叫一声,从窗户上跌落下去。
下一秒,又一只鬼童叠着前一只的鬼气,穿透玻璃,爬进屋内,林机玄听见背后有鬼啸声,猛地一转头,另一只趴在墙角冲他桀桀怪笑。
腹背受敌。
整个房间都仿佛被鬼童占据了,无论他往哪个方向都有一只鬼童在虎视眈眈,诸多鬼童包围过来,却因林机玄拉开的符咒线不敢踏前。
这些鬼童都是厉鬼所化,而且是惨死的,死后阴气不散,连环相扣,汇聚到一起时让整个房间充斥着浓郁的阴气,一股一股地往林机玄脸上冲。
林机玄一扫众鬼童,他们死时的样子相差无几,都像是被泡发了一样,浑身肿胀不堪,一时之间面目难辨,但他眼尖地瞥到其中一人长相十分眼熟,稍一回忆便想起是出现在失踪报道上的小男孩。由此作为突破口,他这才注意到此次来袭击他的鬼童全都是男童。
年龄大小不一,但都符合方天祈愿儿子的年龄要求——三到八岁。
意识到这一点,林机玄顿时浑身生寒,这些全都是被邪佛攫走魂魄,死后还被炼作鬼童的男孩,他们生前还未经历过最灿烂的人生,死时备受折磨,死后仍不得解脱。
他心思一动,略一咬牙,从背包里将鬼面具扣在脸上,撑起人皮骨伞,在两个阴器的作用下,四周围的鬼气沉寂了一瞬,一张张张牙舞爪的鬼面因此而露出多了些“人味”的表情。
林机玄用着两件阴气,跳起了驱邪净化的山鬼。
佛珠在胸口发出微光,林机玄鬼面狰狞,人皮骨伞散发着猩红的光辉,这些阴器使得山鬼少了几分神圣,多了几分赫赫阴森,宛如从森罗地狱来的鬼面舞者,在一众银魂鬼魄面前跳起了一支足以勾魂摄魄的舞蹈!
一众鬼童目晕神迷,像是被定在原地一样直勾勾地看着林机玄,林机玄也没料到这样组合的威力这么大,只想着试试看能不能把这些鬼童全都超度投胎,等他一支山鬼跳完,周遭鬼气被净化得所剩无几,他停下舞步,放缓呼吸,将面具摘下时,四周的鬼童恢复成了人类的样子,站在他面前一字排开,漆黑的瞳孔望着林机玄,逐渐化成晶莹的光斑四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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