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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纲吉还是跟着迪诺去住酒店了。
他们订的套房倒没有瓦利亚那么夸张,但也足够豪华,房间也很宽裕,因为在外过夜完全是纲吉临时起意,身上除了书包没带任何东西,迪诺还让罗马里奥去帮她准备了齐全的洗漱用品和第二天的换洗衣服。
这种成熟可靠的感觉对于她来说实在太久违了,特别是和自家那位不负责任的老爸一对比……
纲吉捧着刚装满热水的杯子,有些感慨。
正想着,突然听到身后啪的一声,客厅靠近窗户这边的一排暗灯亮了,她扭过头一看,迪诺穿着睡袍从阴影后的走廊里出来。
“怎么起来了?睡不着?”
“呃,抱歉……吵到你了吗?”纲吉记得自己旁边两个房间就是迪诺和里包恩的,从房间里溜出来的时候还特意放轻了动作,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没有,还有点工作,拖了些时间,正准备睡,听到外面有动静,”迪诺拾起放在衣帽架上的外套走过来,抖了抖敞开罩在她身上,笑了笑,“夜里凉,怎么不多穿点?”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昏暗,加上夜晚过于静谧的氛围,纲吉本来想很正常地回答,突然因为他的这个举动,有一点脸红了。
“没什么……我是觉得房间里开着暖气有点热,所以起来找水喝,”她从窗边挪开,靠着身后的墙壁,“嗯……谢谢。”
迪诺本就站得近,又突然伸出了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手臂松松地圈住。纲吉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反应,后脑被手轻轻按住,靠上他的怀里。
“别怕,”他轻声道,“有什么忧虑,或者心里不好受的话,就跟师兄说说吧。”
纲吉没有挣开自己,这让迪诺满意的同时,感到了更多的担忧。
他们这个近无可近的距离,他很容易察觉到她的身子变得有些僵硬,再联系起今天下午发生的事,也就不难猜了。
从第一天认识到现在,每一次见面,迪诺都能清楚地看到她成长的痕迹,最初那个温柔又可爱的女孩子……现在依然温柔和可爱得要命,而且,变得强大了,在一次次挫折和打击中成长起来,如同蝴蝶幼虫经过蜕皮脱蛹的痛苦过程,终会获得新生。
尽管,对于他来说,她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姑娘,离真正的成熟还差得很远,但这种青涩稚嫩似乎更有吸引力,曾经也有着光辉的废柴历史的迪诺对她所拥有的弱点十分了解,也最能够理解,也因此,这个时候她的心情,他也是最明白的。
正因为明白,所以忍不住去关心,心里涌出想要为她解决一切的责任感。因为,他是长辈,是她认识的人中少有的可以提供帮助和力量的成年人。
“我……不知道。”
黑暗中,迪诺终于听到了纲吉的回答。
她的声音很小,语气也有些死气沉沉的,带着明显的茫然和挫败感。
“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她抓紧了迪诺的衣袖,这也是很典型的感到不安的表现,“刚才被里包恩训了一顿,他说我——”
“嗯?”
“他说,现在的我有点狂妄了,可我不知道,到底……”
可是,到底怎样才是对的?
里包恩毫不留情指出的东西,让纲吉觉得有点受伤。她从来没有认为自己很强,但他这句话又从另一个方面点醒了自己,在过往的战斗中——特别是一次又一次胜利的结果——的的确确让她认可了自己。
努力的话,就可以了。鼓励自己的这句话,并不是说只要努力就可以,而是只有努力,才有可能的机会。
她或许,就是太相信火炎带来的力量,而忘记死气这种东西本身的意义了。没有火炎,她依旧什么都做不到,但是,她忽略了这点,把自己代入到可以保护他人的立场去,忘记了自己本来也是个弱者,开始考虑一些无谓的多余的东西,让自己变得更加动摇。
“但是,如果不这样,还能怎样呢?——我已经无路可选了啊,如果不这样做的话?”
纲吉松开咬住的嘴唇一股脑儿问出来的时候,迪诺突然抱紧了她,另一只手也安抚地放在了她的背上。
“不是这样的,”他的语气很肯定,并且重复了一遍,“里包恩的意思,并不是说你很弱。小纲,你的能力到了什么程度,我们都很清楚,他不是在打击你,说你什么都做不到,他只是……太明白你的性格了。
“你太爱逞强了,把不属于自己的责任也爱揽到自己身上,给自己添负担,里包恩太了解你,所以才会这么说,因为你不适合考虑这么多,也不应该考虑那么多。背负着多余的责任去做事,并且天真地希望可以做到……这就是里包恩所说的‘狂妄’。
“你不需要这么做的,”迪诺说到这里,稍稍松开了手臂,低下头和她对视。
这个角度望过去,他的那张脸依旧帅气到让人目眩,表情也柔和得吸引人沉溺。
但他所说的,才是让纲吉怦怦心跳的最大理由。
“你只要做你最想要做的事就好了。不用去想着当什么英雄,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们,好吗?”
……
有那么一会儿,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又过了一阵,才慢慢地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这段时间一直在大脑里挤挤挨挨往上涌出来的琐碎突然被掐断了动静,她努力地推开所有的阻碍,去抓住被挡在背后的重要的线索。
接着,她好像明白了。
在这一刻,或者,在任何时候,她都是一个被保护者。
以自己所熟悉的弱者的视角去思考问题的话,那些被复杂化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为什么库洛姆想成为代理人,为什么她会被骸送出黑曜,为什么身体会迅速地恶化……
当她用悲伤和隐忍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应该早就能明白的啊。
只不过,那时候,纲吉已经说服自己相信自己是一个保护者了,所以要保护比她更柔弱的人,这种想法,好像是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