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宪,你敢说老夫诬陷你?那你看看这个是什么!”
赵贞吉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卷账册,扔到了胡宗宪的怀里,胡宗宪下意识接住,鼻子头气歪了,好歹他也是东南的霸主,何时被人如此无礼对待过!
可是把账册打开,才看了几眼,汗水顺着鬓角就流了下来。上面清楚记载千户韩东锋从月港先后走私丝绸五万匹,共换得白银七十万两之多。
说起此事,胡宗宪是知道的,这批丝绸是从倭寇手里缴获的,胡宗宪没有归还原主,也没有上缴,而是让手下偷偷卖掉,换来的银子一半用来买通细作刺探倭寇的情报,另一半则是让人带到了京城,去走严世藩的门路。
胡宗宪知道自己坐的位置有多招人恨,要是没有强有力的靠山,他根本就玩不转。
只是这种事情没法对外人说,即便说了,赵贞吉也不会谅解他。
胡宗宪缓缓翻着,脑袋里快速转动,等翻到了最后一页,胡宗宪总算有了主意,唯有死不承认!
“赵大人,这本账你是从哪里来的?”
“自然是查抄月港海盗所得。”
胡宗宪微微一笑,“这么说就是一群贼匪的记录了?”
“那又如何?老夫只问真假!”赵贞吉断然说道。
“好,那我就告诉赵大人,假的,统统都是假的。我手下没有叫韩东锋的千户,也没有五万匹丝绸,更不会走私!”
赵贞吉倒是被气得乐了起来,“胡大人,推得可真干净,那老夫再请教你。田汝成又是怎么回事,他为何要给金玉珽写信,让金玉珽毒死阮鹗?你说手下没有韩东锋这个人。总不能连田汝成也没有吧?”
这下子胡宗宪可被问住了,他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个……自然是有。不过本官不信他会干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你不信,那咱们就看看!”赵贞吉断喝一声:“把田汝成和金玉珽都带上来。”
不多一时就有人把两位都押了上来,当场对质,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田汝成没法抵赖,他咬了咬牙,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胡宗宪牵涉进来。
“启禀钦差大人。小人本是进士出身,后来就因为阮鹗上本弹劾,才丢官罢职,后来小人听说阮鹗下狱,就想报仇,故此给金玉珽写信,让他帮忙。”
赵贞吉把眉头一皱,冷笑道:“仅仅是私人恩怨,你就敢毒杀一位巡抚,真是好大的狗胆!”
田汝成索性也豁出去了。“没错,小人别的没有就是有胆子,什么都是我做的。还请大人不要牵连无辜。”
说完,田汝成又向着胡宗宪磕头,泪水长流,“胡部堂,小人承蒙大人抬爱,充任幕宾,本想着看到平定倭寇,齐唱凯歌的那一天,不成想一步走错。万劫不复,大人。咱们来世再见!”
说着从靴子里掏出匕首,在喉咙上用力一划。顿时鲜血奔涌而出。唐毅猛地一闭眼,胡宗宪眼珠子都红了,田汝成那是他手下的一支笔,两个人亦师亦友,还没定罪呢,就被逼死了,让胡宗宪怎么和田家人,还有其他的幕僚交代!
“赵贞吉,你到底想干什么?”胡宗宪抱着血淋淋的尸体,如同负伤的野兽,大声咆哮。
赵贞吉也没想到田汝成会如此刚烈,他脸色很不好看,可是却不肯低头。
“胡宗宪,别以为他死了你就没事了,天理昭昭,老夫不会放过一个有罪之人!”
胡宗宪绯红的官服染上了血色,更加狰狞,他缓缓起身,用手指着赵贞吉,“搅吧,搅吧!你就搅吧!搅得将士寒了心,搅得打仗没了粮饷,搅得东南大乱,搅得倭寇夺了大明江山,我胡宗宪大不了就陪着你玩命就是!”
放狠话赵贞吉还没怕过人,老夫子须发皆乍,怒极而笑:“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大明朝就是坏在你们这些蛀虫的手里,还敢跟老夫耻谈为国,你也配!”
胡宗宪脸都青了,“好啊,我是不配,道不同不相与谋!”
说着,胡宗宪抱起田汝成的尸体,就往外面走,门口的士兵攥着刀剑,也不知道该拦着,还是不该拦着。
胡宗宪把眼睛一瞪,“本官乃是钦命总督,都给我滚开!”
不得不说,多年带兵,胡宗宪身上的杀气太强了,吓得这帮人屁股尿流,纷纷躲避,赵贞吉总不能自己去拦着胡宗宪,和他拼命吧,再说了,赵老夫子也未必打得过人家,只能眼睁睁看着胡宗宪离去。
赵贞吉气得把桌案上的东西砸了一个粉碎,大口喘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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