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的,怎么今天会喝成这个样子?看刚刚对面也只是略微上头罢了。冷菁宜没忍住,抬手覆上江延灼的额头。
江延灼不经意地皱了皱眉。
冷菁宜天生体寒,手指尖本来就凉,碰到的一瞬间烫的她差点就条件反射地缩回手。
——这是……发烧了。
发烧了还不好好待在家里,一定要跑来跑去的吗。
冷菁宜想到这里,又叹了口气……
最后她还是向命运妥协,自认倒霉收留江延灼一晚上。
黑暗之中,江延灼已经睡着了,睡得很沉。
冷菁宜垂下眼睫,仔细地看着对方在昏暗光影里的轮廓。
八年了。
他还是好看,是那种让人一眼就能记住很多年的模样,未曾有很大的变化。一定要说变化的话,那就是气质更加成熟了。
少了些少年的轻狂,多了些世故的沉稳。
冷菁宜蹲下来,她不禁出神。
江延灼在所有人眼里,是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在这八年里面,他也总是像今天这样,生病了也在坚持工作吗。
冷菁宜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莫名有些心酸。
江延灼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冷菁宜一愣,但对面好像是无意识的,手上力度也不大。
——就像是狮子即便在休憩时,也对周围的一切警惕又防备。
但冷菁宜的目光却停留在江延灼抬起的那只手上许久。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她凑近看了看。
江延灼的左手手腕上,赫然是一个纹身。
若是不仔细看的话,会觉得江延灼像是在手腕上纹了几棵草。但别人看不懂,冷菁宜一定看得懂。
那是韭白上生出的花簇。
再简单点来说,是菁。
冷菁宜瞬间倒吸一口冷气。颜色成色很久,显然不是近期纹的。
可能……有好几年了。
江延灼却在这时将眼皮睁开了一条缝。冷菁宜面对着他,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而江延灼似乎是极为烦躁,像是无可奈何似的,自言自语道:“有完没完啊,又梦到了。”冷菁宜指尖曲了曲。
江延灼声音又哑又沙,似是带着自嘲般的笑:“梦到也没用,又不是我的。”
“走了这么久,终于回来了,特么的……带了个狗男人一起回来。”
“咳咳。”冷菁宜无语:“你怎么老对他有意见。”
“又瘦了是怎么回事。喻旻川估计在国外不给你饭吃的,操。”
冷菁宜眨了眨眼睛:“我有好好吃饭的,江延灼。”
“哟。这回终于听得进去我的话了,还知道回。”江延灼声音低哑又迷离:“冷祖宗,你特么是不是喜欢喻旻川了,他有什么好的,天天跟你那只笨比猫混在一起。”
“喵呜!”角落里胖乎乎的橘子似有不满地嚎叫了一声,像是在控诉有人打扰了她的美梦。
“我没有喜欢喻旻川,他是我的恩人。”冷菁宜低声道,眼里似有水光闪烁。
“冷祖宗……我求求你了,你别离开我。”江延灼皱着眉,语气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哑:“我没去国外把你抓回来,是我不对,我不该想那么多的。我以为你不想回来了,你开心就可以了。”
他停顿了许久,时钟秒钟的声音“滴答滴答”响了十几声,才轻声继续:“可是我又见到你了。”
“冷菁宜,在你之后,我再也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疼痛。”
“我这么骄傲的人,好不容易这么难,才他妈心动一次,你却狠心让我输的一败涂地。操。冷菁宜,你真他妈要我命了。”
“那天我赶过去了……你信我……我去了……但是没见到你……”
“求求你,都八年了,你到底要怎么样。”
“别折腾我了啊冷菁宜,给个痛快行不行。”
“算老子求你了,叫你声祖宗还管不管用啊。”
“折腾就折腾着吧,你把我折磨死我都不想看见你跟别人在一起。冷菁宜,你不能这样对我,你得回来,你得对我负责。”
“是你先招惹我的,重蹈覆辙一次又算什么。”
“祖宗你玩儿死我都行,只要……只要你肯回来。”
“就算是真的……喜欢那个姓喻的……呵。也没关系。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就是了。”
“那能不能……再试着喜欢我一下。”
“能不能……跟我回家。”
黑暗里,男人低哑又破碎的声音充斥在整个房间。
到最后,几乎是在乞求。
冷菁宜拼了命去忍住别让眼泪掉下来,最后也还是失败了。
江延灼这八年的心揪,是她从未料到的。
那是江延灼啊,骄傲到惊艳整个京城的江延灼啊!
这样的他,却在这个时候,近乎乞求般地低声下气,而且是为了一个离开他八年的女人。
那些年,他原本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她走后,他成了孤独又灿烂的神明。
她见过江延灼十七八岁时的嚣张肆意不可一世,也见过江延灼二十五六岁时年轻有为一手遮天,但在这他们相识的整整八年之中,冷菁宜却从未见过醉酒时一个人低声呜咽,孤独得令人心疼到几近破碎的他。
他灿烂,且孤独。他小心翼翼地一个人过了八年,守着自己的那一份信念,一直在默默地等着她回家。
在这路遥马急的喧嚣人间,颠倒黑白的真假世界,原来真的会有人跟你八年不联系,还一直深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