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边,看着虞玉莹。
虞莹这时已经组装了十来个零件,越装越顺手,彻底放下心来,有意放缓下来,考虑得更周详一些。
这组装零件,越到中间越是艰难复杂。若是一个零件配错,便是走上了歧途,越往后越难装,有些细小的零件甚是繁琐。
虞莹这时已经体会到其中的艰难,思考的时间越来越久,心中着恼,后悔刚才动手太快,没有考虑清楚,现在她隐隐觉得自己组装得似乎有些不对,但又不甘心重头开始,只能参看着图纸,不住尝试。
待虞莹将大部分的零件组装好,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她连忙加快速度,但是倒数第五个零件却是怎么也装不上去。,不过她心内已经有了主意,便是放下了零件,起身对皇帝言道:”启禀陛下,玉莹已经组装完毕,然而有几个零件因着侧妃做得不够得法,一时间,有些组装不上,若是命工匠改改便好了……
其实这几个零部件在当初造船的时候,安装就出了纰漏,工匠前来请示的时候,玉莹也是翻阅了许多的机关书籍,才算是想出了应对之策。
一旁的工匠看了,也连忙启禀皇上,证明玉莹所言非虚,当初这几个零件的确是修改了凹槽,才算是组装上的。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飞燕已经走上前去,将虞家二小姐组装的零件慢慢拆卸下,然后依次摆好,闭上眼,静了一会后,便开始满满地组装了起来。
不同于玉莹刻意演示出了来手脚利索轻快,飞燕做得很慢。她深知欲速则不达,自己和虞玉莹在制图上尚未登堂入室,组装实物更是门外汉,如果一味贪急求快,不考虑清楚,结果很可能适得其反。所以她每装一个部件,都是细心观察,仔细揣摩,务求无错。
虞家二小姐回到了座位上,斜眼看飞燕慢条斯理地刚刚开始组装,每做一步都犹豫很久的样子,心里更加镇定,冷笑着想:装模作样,且看你这副嘴脸能撑到几时?
可是慢慢的,她便笑不出来了,原以为这尉迟氏的组装过程应该是与自己差不多的,可是渐渐的飞燕的组装手法越来越诡异,尤其是那炮架,竟然是拆卸了甲板之后,将之前玉莹弃之不用的几个零件倒扣在甲板的下面k,依次的组装上去,然后再由下至上安装炮架。
满大厅的人都静静地望着这个正在手脚缓慢却有序不乱的女子,骁王更是满眼宠溺地望着她,此番匆忙,阿大也不过送来讲解的图纸而已,可是飞燕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握要领,当真是冰雪聪明……
原来,这零件组装就像华容道一样,都是有顺序的,如果不得其法,中间做得再好也是无用。
虽然花费的比玉莹多了一炷香的时间,可是飞燕组装的战船却是将那些零件都用上了。一旁的工匠主管也是看得直了眼。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满厅的人里,只有他乃是整日鼓捣这些歌部件,自然知道飞燕这样的组装才是那图纸的原意,竟是忘了圣驾在此,忍不住开口道:“原来是这样!那虞二小姐的法子可是不对啊!”
而这时,虞家人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尤其是虞玉莹,更是有些无措的望向了自己的兄长。就在这时,虞虢夫突然抱拳,言道:“久闻骁王的侧妃天资聪慧,乃是前朝将门之后,今日一见,果实是名不虚传。只是,你与玉莹二人虽然都是修的了黄大师的机关技艺,但各自的修为理解不同,在实际运用上也是略有偏差。此番较量,只是证实了你们二人俱是不怕火炼的真金。倒是说不得你们哪个是假冒的。不过不打不相识,此番较量,倒是让你们姐妹二人知道了彼此的长短,等玉莹嫁过去后,你们姐妹二人互通有无,互补短长,齐心协作,为霍氏皇家以效犬马之劳,倒也能成就我们大齐皇朝的一段佳话。
虞虢夫果然是老谋深算,见此时自己的妹妹落了下风,便是机智的开口,既帮自己的妹妹圆了场,也有将这场闹剧收尾之意。
皇帝许是不忍那虞贵妃挺着大肚,摇摇欲坠的可怜摸样,便是言道:”既然如此,倒真是一段佳话。老二,你这真是享尽了齐人之福,有两个贤内助,真是叫朕也为之羡慕啊。”
可就在这时,就算见到了玉莹也从未露出愤懑之色的飞燕,这时却跪倒在地,对着皇帝朗声言道:“启禀皇上,奴家有一言,干系国家安危,将士性命,不得不言。”
皇帝见飞燕如此的不识趣,脸色有些微沉,说道:“你又有何话要讲?”
飞燕言道:“方才虞二小姐弃之不用的那些零件,名唤鸳鸯绞牙扣,乃是家是考虑到海船颠簸,遇到极大风浪氏时稳固只用。
在家师所有设计的所有海船中都是用这种特有的鸳鸯绞牙扣来紧固物件。
因着乃是独门设计,是以他在画图时便将这独特的设计隐掉不画,待组装之时,再有本人亲自上阵,将这些零件依次扣好,也算是师门的一个独特标识,免得被他人冒名顶替了。
方才虞二小姐将这鸳鸯扣进行了改装,添加了凹槽,虽然勉强将这些零件尽装了上去,可是,却尽失了鸳鸯扣原来的效用,到时莫说抵挡风浪,就算是在风平浪静时,使用战船的火炮,估计开炮使用一段时日之后,船架就受不住火炮的反力,便自摧毁了。到时将士们若真是用了这样的战船,却在战场之上,陡失利器,岂不是枉自送了性命?”
众人闻听,皆是脸色突变。就在这时,飞燕已是站起身来,将两座火炮按照玉莹的方法用一旁的刻刀添置凹槽,重新安装上去,然后伸出玉指轻轻地弹动炮架,这炮架便模拟着开炮的样子,前后滑动,伸出船身,提高射程。可是,那船架滑动了十来下后,就听到咔嚓一身脆响,竟是被弹得飞了老远。
这时,大殿里的人皆是“啊——”的惊叫了一身,想到了开战时若是这样的情况该是如何。
飞燕又说道:“禀皇上,奴家力气小些,还请虞大人过来试一试奴家安装的炮架是否结实。”皇帝对着虞虢夫微微点了点头,虞大人沉着脸走上前来,猛吸一口气,用手指使足力气地猛弹飞燕所组的船架。足足二十几下,炮身都被弹得有些爆开到了,但是船架依然是严丝合缝,沿着既定的轨道顺畅地滑行……
飞燕收回目光,依然跪在地上,柔顺而谦恭地说:“想必虞大人也是弹得手疼了,若是累了,可歇息一会的,再继续弹试。
本来,这机关一类的玩意便是不如大雅之堂,比不得那些名人雅士来得响亮。虞二小姐若是兴趣使然,喜好机关之学,心内向往奴家师傅的技艺,就算对外宣称是师傅的徒弟也无伤大雅。奴家也不会如此这般不识大体,非要求着二殿下带着奴家道圣上的面前,争这无用的名头。
可是……昨日看了虞二小姐所绘的图纸,又心知她必定不识得鸳鸯扣的用法,一旦大船造出,又未及时发现其缺憾,岂不伤及我大齐的龙威?所以,便是心内发急,一夜未睡,赶制了这些部件,前来面见圣上。如今,奴家要说的尽是做了,若是有得罪贵妃和虞大人之处,还请陛下责罚!
一旁的皇后听得眉梢一挑,心内暗道:竟是没想到这尉迟氏竟是这般的牙尖嘴利!她嘴上是请皇上降罪,可是说出的却尽是自己的忠肝义胆,与那虞家为了争名夺利,骗得隆宠而差点误国的龌龊卑鄙……
听到这,她已经慢慢地放下茶杯,也同时放下了自从虞贵妃得宠以来一直高悬着的心。她与霍允结发夫妻几十年,当然知道自己这位泥腿子出身的丈夫的性情,大齐的这些家底积攒出来实在不易,霍允就算是再怎么色迷心窍,在稳固江山时,便是冷血的铁腕帝王!
想到这,她便是笑着去看那一旁脸色早已白得如纸的虞贵妃。这狐媚子肚里怀的是男是女早已不重要了,因为虞家的好日子已经是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