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夏暖低头,似是而非答一句:“有些事,命里没有莫强求。”
“你……”柏林你了半天,见夏暖不愿提,倒是乖乖将没说完的话兀自吞下去。
柏林这人天性开朗,夏暖甫一说那话他心结就去了一半,蓉地夜里街市繁华走着看着又去了一半,不多时就和水南开始到处看着小摊小贩,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最后剩了夏暖一个人在后方走着,一身安然和街市的喧嚣格格不入。
洵青跟着,也不言语。
走了许久,走到一座桥前,夏暖看着桥边那颗挂满了红布条的树,脑海中想过千百回的归桥就这样到了。这么晚了,树下还有叫卖红布条的人,夏暖走到树下抬头,触目飘红。
宁植曾告诉过她,他亲手系过一条红绳在上面,夏暖想问上面写过什么,怎么问他都不开口了,夏暖一度试了好些法子,宁植只说,说了就不灵。夏暖心里清楚,一定和自己有关。
夏暖呆站了许久,洵青还以为她要买红布条写字。
哪知夏暖看了许久,竟是对洵青道:“子玉哥说他以前挂过一条红布,在最高的枝头,你去,帮我找下来。”
洵青目瞪口呆,夏暖坚持,幸好树大又高,洵青从背后去没有人看见这缺德的行为。洵青本以为要找很久,熟料来的人少,一上树冠就几条红布条在枝桠里面,洵青估摸着年月,往下去找,手伸进去,不多时提溜出几条,一条条看了,果然有宁植写的,又要将另外几条塞进去,熟料看到了熟悉的名字,洵青想罢还是将另一条红布塞到了怀里带下去。
洵青将宁植那条红布给夏暖的时候,她接过的手有些发颤。
雨水斑驳,字迹模糊,好在写的大,还能看出形状。
诸事安好,竹梅成双——宁子玉。
夏暖恍惚记起,这也不过是三年前的事情,三年前,恰好宁植加冠。大夏男子加冠后,算成人,宜家世齐全。
这么些年,也勉强算的青梅竹马。
“郡主,还有一条,我看着也是宁大人写的。”洵青说完又递了一条给夏暖。
这红条更短,只有四个字。
江南柳絮——夏暖。
夏暖笑了,笑过又有些寂寥,十三岁那年听着宁植说江南多柳,风姿绰约便念念不忘,他竟是当成自己的愿望写了上去……
夏暖珍重将两条红布放在手心,走到树下的石凳下坐着,独望着归桥下的流水沼沼。
洵青不知夏暖想到了什么,有没有伤心难过,唤了声:“郡主。”
夏暖许久幽幽道一句:“这两个愿望都没成,可见,这树不灵。”
说完,夏暖又道:“买条红布来罢。”
夏暖写完,给了洵青,当着夏暖的面的洵青不敢拆开,上了树拆开瞥了眼。
洵青心涩难受,没将红布系上,准备留着往后去普渡寺暗渡成仓系在那灵的树上去。洵青下树对夏暖点头,夏暖抬头看树片刻,温柔笑了,将宁植那两条红布收好,慢慢走出去。一上桥就正正撞上焦急赶来的云涯。
他停住微有凌乱的步伐,看着夏暖。
两个人之间不过三步的距离,谁也不上前不退后,夏暖没低头,静静看着云涯,云涯深吸口气,问:“怎么不跟上来?”
夏暖被这饱含情意的话问住,看云涯,他肤白,夜风冷,鼻头微微红,是被风吹的。原来已经找了她很久了么?
相对站着,夏暖忽然觉得这形状可笑起来。
良久,夏暖听见自己说:“阿云,公主真的很好。”
云涯甫一听这话,气极,咬牙道:“我这找了你小半个时辰,你就想跟我说这一句话?”
夏暖唇分阖几番,轻轻道:“心口疼,走快了便喘不过来气。”
云涯闭眼叹了口气,似是真拿夏暖无可奈何起来。
后面跟来的水南夏夜还有才揣好红布的洵青,一上桥就见得这场面,大家都顿住步伐,夏夜看得到夏暖的神情,背对着她的云涯脸色不见,终年相思苦,夏夜往前走几步,夏暖从善如流上前笑吟吟道:“方才贪玩落后,云大人正要训我呢,夜姐姐,让你们苦找了。”
夏夜一哽,她们倒是没苦找,反而是……这话却万不能说。
夏夜抬头看前方两步云涯的身影,看不到他作何神情,夏暖见他又咬牙起来,想必又是骂她是个小骗子。这个夏暖倒是猜了个准,云涯正是这般想着。
云涯吸口气,一转身神色就跟画皮一样流转变化,温柔对着夏夜道:“让公主见笑,我们走罢,绕过前面些路就回去了。”
夏夜只得微笑以对,心中难受,用见笑这词?分明是一副家事被外人撞破的样子。
夏暖看着夜灯下云涯低头对着夏夜的模样,心上细碎的小口子摧枯拉朽般破成一大道,这一道口子,还偏生是自己凑上前挨着的。夏暖苦笑,现在是真的走不动了。
夏暖还是和洵青坠在后面,走了几步,夏暖对洵青道:“洵青,你说,小爹是不是明明知道才让我出来的?”
“知道什么?”
夏暖低眉,知道亲自见难受,才推她出来,让她看清楚。
回了宅子,夏暖洗漱过,洵青和霜河退下了,夏暖打开霜河带来的梳妆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套头面,真要论起来,还比公主的好。
夏暖拉开第二格,想到一贯是空的,又准备塞回去,晃眼一过几盒胭脂触目。
夏暖停了手,可能是近来她偏爱胭脂的缘故,霜河细心带上了。
夏暖打开来,唯有朱红的那盒从未动过。
鬼使神差,夏暖将那浓墨重彩的红抹在唇上,待抹匀净才敢睁眼,铜镜明净,印出一人颊面苍白,唇红似血,倒是像戏折子里的女鬼。夏暖止不住又想将颊面抹上些胭脂,手举到半空中就不动了。
闭上眼,夏夜那张如花娇艳的脸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