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修本来都已经打算松手了,被她这么突然一碰,一瞬间手心一紧,便从脚背到脚板将她小巧的脚丫子整个裹了起来。
“……”
“……”
刚洗过澡,她的皮肤很热。
可他的手更热。
林清和咬了咬嘴唇,没动。
高修缓了缓才回过神来,他不动声色地松开手,声音还是低低的:“不早了,上去睡吧。”
林清和把脚收回来,两个脚丫子略显局促地剪在一起,说:“头发还没干。”
高修抬眼,见她湿着头发坐在那儿,便问:“吹风机放在哪里?”
林清和指了指电视柜的第二格。高修轻手轻脚搬开沉睡的三个九,起身去取。
“你帮我吹?”看他拿着吹风机到墙角找电源插口,林清和打趣了一句。
“转过去。”他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背对自己。
林清和有点吃惊:“真帮我吹啊?”
高修轻飘飘地乜了一眼她吊在脖子上的左手。
……哦。林清和撇了撇嘴。敢情人家关怀病患呢。
吹风机林清和挑了贵的买,用起来噪音没有那么响,不过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刻,这种程度的音量也实在是够响的了。
因为经常漂色,她的发丝受损严重,时间长了就变得很难吹干。高修沉默而耐心地,一手拿着嗡嗡运行的吹风机,一手撩开那头又浓又厚的中发。
他的动作很笨拙,但力道很轻,没有扯疼她。反倒是那几根修长的手指不经意插`进发间时,粗糙的指腹轻轻抚过头皮,让她时不时有种酥麻感。
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他的手指随着她的动作,滑过了她颈间的皮肤,然后又很快地离开。
这么一个站一个坐地沉默了几分钟,渐渐地,他握吹风机的手不怎么动了,林清和抬手摸了摸自己越来越烫的发顶,向后仰了仰脑袋。
“阿修。”她喊了他一声,发顶抵着他的腹部,一双猫儿眼直直地向上望,“我头发要焦了?”
高修回过神,面无表情地关掉电源。
然后面无表情地,帮她整理了一下过于宽松的衣领。
林清和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条睡裙的质地比较容易滑落,领子又有点大,刚才自己还一个劲儿地向后仰……
不过她倒也不觉得有什么,看到就看到,反正高修也照旧是一副面瘫模样。她看着他默默卷电线的背影,不甚在意地晃了晃腿。
***
高修将吹风机收回原来的位置,一回头,就看见小姑娘趴在楼梯扶手往下望,一副漫不经心的慵懒模样。
“还磨蹭?”他声音却依旧是平板得没有起伏。
“再一会儿。”林清和没动,还是那么懒懒地望着他,也不知道在望些什么。
高修垂下眼睛,慢慢走到餐桌边,拎起自己扔在地上的登山背包,拉开拉链之后在里面窸窸窣窣地摸出一台相机,最后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林清和歪了歪头:“拍我?”
高修淡淡道:“别动。”
咔嚓一声。
他站在地面,稍稍抬头,调节焦距,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快门。宝丽来嗡嗡震动了一下,便安静地吐出一张相纸。
林清和半眯着眼睛,向他摊开手。
他没把相纸给她,反倒拉开工装裤侧袋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了另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
“木雕。”
“给我的?”林清和接过来,有些讶异。
“嗯。”
那是一小块胡桃木,半个手掌大小,刷着白漆,简约而灵动地刻着一张女性的脸庞。而无论是这张被刻的脸,还是雕刻者的手法,都令她感觉无比熟悉。
“这是我?”她看着胡桃木上那张双目半敛、唇角微翘的脸,神情与她现在如出一辙。
“嗯。”
“你见到allenlevine了?什么时候的事?”
“之前在加拿大。”
allenlevine今年七十岁高龄,是加拿大当代的国宝艺术家,也是林清和最崇敬的木雕从业者。她从一开始接触木雕到现在,就没少受他的风格与主张影响。
林清和摩挲了一下手里的胡桃木,笑容柔软得不像话。
“这是正经的礼物?”
“嗯。”
她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一副高兴得不得了的样子。
高修手里拿着宝丽来,望着那个小小的人儿轻巧跳下几层楼梯。
“看脚下。”他沉声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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