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点头:“犯罪嫌疑人的口供,是最有用的证据,现在既然你承认了,其他很多证据。都变得不是那么必须了。”我说的并不假,在此之前,我对陶虹有所怀疑,但是并不百分之百确定她就是凶手,完全确定,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陶虹气得肩膀都颤抖了起来,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还是问我为什么会怀疑到她的身上。我笑了笑,说对她的怀疑,是从她自己的供词,还有对段力尸体的观察上得来的。当天,陶虹跟我说了案发当晚时候的事情,她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非常清楚。
陶虹说,当天晚上,段力突然冒着大暴雨离家,而陶虹并没有跟上去。陶虹说了一个看似非常合理的理由:她和段力吵架了。因为吵架了,所以陶虹不好跟上去。段力也未必会让陶虹跟。
陶虹还说后来下着大暴雨,陶虹太担心,坐在家里等着段力回去,结果因为太过疲劳,直接睡着了,等睡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段力也已经死了。乍一听,这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众所周知,陶虹深爱着段力,大伙也没想过陶虹竟然会有问题。
但是深究起来,段力离家之后,陶虹不应该是这样的表现。之前几次,段力对陶虹大打出手,可是陶虹都还跟在段力的屁股后面,寸步不离,我们打段力,陶虹还会帮着求情,所以陶虹说她没有跟上去,其实有些奇怪。
虽然奇怪,但也勉强说的过去,但是后来。陶虹一整个晚上没有出去找过段力,这就更加奇怪了。就算陶虹真的因为吵架,一开始没有跟上去,但是后来下了那么大的雨,段力又一直没有回来,陶虹那么爱段力,不可能不担心。
既然担心,陶虹就肯定会出去找人,但是陶虹却没有。照她自己的口供来说,她是因为太疲累,睡着了。陶虹心里真的担心的话,肯定一时会睡不着,就算真的疲累,也不是坐下去之后,马上就长睡不醒。
在她睡着之前,她理应出去找的。可陶虹却说,她睡着了,而且睡了一整夜。陶虹家里的屋顶,漏了几个小洞,那么大的雨,直接把她家的砖瓦都给吹翻了,陶虹却能在这样吵闹的环境中,睡上一整个晚上,除非她是真的累到已经爬不起来了。
陶虹的确很聪明,这毋庸置疑,但这并不意味着,聪明人说的慌,就天衣无缝,有的时候,她们说的谎,甚至荒唐至极,只是没有人注意到而已。陶虹听了我的分析,突然笑道:“就因为我说了这样的话?”
我摇头:“当然不是,你的口供,虽然有疑点,但也不是说不通,真正让我怀疑你的,是段力的尸体。”当天,我观察段力的尸体,只观察了几分钟,陶虹对此还感到惊讶,其实,我正是在那短短几分钟之内发现端倪的,没有观察太久,就是不想让陶虹产生戒心。
段力的死法,和溫允以及温旭一样,都是被重物敲击后脑,随后被按在水里溺死的,但是段力的尸体和溫允以及温旭的尸体,却有所差异。温旭和溫允的尸体,伤口在脑袋正后方,位置完全一样,不偏不倚,这可以看出来,凶手准备的非常充分,只用了一击。
这样准备充分的凶手,不应该在对付段力的时候打偏了。段力后脑的伤口,接近耳根,伤口的位置以及形态,不像是被人从正后方攻击的,而像是被人从侧面,至少是侧后方打的。如果凶手站在这个位置,段力眼角的余光,完全可以瞟到对方。
已经看到了,段力就不应该会那么轻易地被干掉。那么大的雨,一个人尾随正后方,段力的确可能看不到,也发现不了,但是在侧面,除非是段力已经愣了,才会没有发现。从凶手的角度考虑,可以从正后方攻击,他就不应该在可能让段力发现的侧面下手,这只会节外生枝。
一切的迹象都在表明,杀死段力的凶手,和杀死溫允以及温旭的凶手,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是陶虹,利用了凶手的犯罪手段,杀了段力,把段力的死,也归咎到了杀死温旭和溫允的凶手身上去。
正因如此,我才会说陶虹的犯罪手段很简单,但是却非常高明。杀死段力的凶手,是在段力的侧面下手的,基本可以确定,段力是发现了凶手的,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凶手竟然还得逞了,唯一的可能就是,段力对这个凶手,根本没有戒心。
整个沅溪镇,会让段力没有戒心的,只有陶虹。
在确定陶虹之前,还必须先将梅师傅排除,毕竟梅师傅能叫动段力,让段力去和他交谈。只是,梅师傅家里没有暗道,不管是段力还是梅师傅,都可以利用屋檐等位置,离开自己的家,但是他们绝对没有办法再利用相同的办法,重新回到梅师傅的家。
所以,段力是出去了,梅师傅没有从外面重新进屋,必然是一直待在自己家里,他有不在场证明。至于段力是怎么离开梅师傅的家里,没有被罗峰的手下发现的,和另外三起凶杀案有关系,我并没有在这跟陶虹详说。
陶虹站在段力的身边,段力没有想到陶虹会对他下手,所以根本没有任何警惕心,陶虹在这个时候下手,完全可以一击把段力给敲晕了。被敲晕的段力,就算力气再大,被强行按在水里,也没有办法挣脱,陶虹的运气也很好,在杀人的过程中,没有遇到什么让她难以解决的突发状况。
杀了段力之后,陶虹趁着大暴雨回到家里,等警方发现段力的尸体之后,陶虹演了一场伤心欲绝却又内心矛盾的情感大戏,骗过了所有人,甚至于,陶虹还不顾尸体的恶心,和巨人观现象的尸体,来了个亲密接触。
再之后,陶虹的脚受伤了,现在想起来,陶虹是知道接下去还会有命案发生,所以赶紧故意让自己的脚受伤,排除自己的嫌疑。一开始,所有人都陷入了一个误区,大家都觉得凶手是同一个人,所有的案子,都是一人所为的连环凶杀案,后面的案子,陶虹有不在场证明,腿又受伤了,所以大家自然而然也就认为段力肯定也不是陶虹杀的。
最近发生的让我更加确定陶虹是凶手的两件事,分别是温婉母亲死的时候,说陶虹是凶手,还有其他人在陶虹家里挖洞,陷害陶虹。大家一直不明白凶手为什么那么多人不陷害,而要陷害陶虹,现在一切了然了。
因为,陶虹也是凶手之一。陶虹杀段力,嫁祸另外三起案件的凶手,而凶手知道段力不是自己杀的,暗中也怀疑是陶虹,所以凶手也很聪明地故意要嫁祸陶虹,让警方以为所有案子,都是陶虹做的。
不管是温婉母亲的遗言,还是陶虹家里的暗道,都是另外一个凶手陷害陶虹的手段。
这两个凶手犯下的案子,也很多关联,谜团,还有很多,我说着,笑了笑:“是时候解开所有谜团了。”
第365章由爱生恨
陶虹有些自嘲,说自己聪明一世,没想到最后却栽在了我的手上。另外一个凶手,还没有抓到,等把那个凶手也给抓住了,沅溪镇发生的一切怪事。看似荒诞的,让警方想不通的,让所有人觉得诡异的,一切怪事,都会有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
陶虹说着,眼眶红了起来,陶虹说,她的确很爱段力,但那是在从前,现在。她对段力的感情,早就已经由爱生恨了。这是一种情感的转变,陶虹说,年轻时候的她,和苗疆女人一样,年少无知,都以为爱是崇高的。不会因为岁月的变迁而改变或者变淡。
正因如此,她们才会为了爱而奋不顾身,陶虹说,可惜苗疆女人太早结束自己的生命了,否则,过了这么多年,苗疆女人一定会知道曾经的自己有多傻。陶虹也说,如果是现在,苗疆女人一定不会为辉老头去死。
而让陶虹对段力的情感发生改变的,除了岁月,还有段力对陶虹太多的改变。陶虹说。情感是相互的,没有人会为爱一厢情愿地付出,就算有,也只是一时,而不是一世。一直以来,陶虹都对段力无条件地付出,就和苗疆女人一样傻。余围女巴。
可是,陶虹的付出,慢慢地得不到回应了。陶虹感觉,段力对她,已经没有了从前的情感,她感觉段力已经不再爱她了。段力对陶虹变得冷淡,甚至对陶虹大打出手,慢慢地,陶虹想要离开段力了。
可是,段力却根本就不愿意让陶虹离开自己。爱情这种事,有的时候根本说不清楚,如果说段力其实爱着陶虹,那他后来就不应该那样对陶虹,如果说段力早就不爱陶虹了,那他也不会那样在意陶虹,总是怀疑陶虹跟别人有不正常关系。还不让陶虹离开自己的身边。
而且,陶虹成功杀了段力,已然说明段力对陶虹没有戒心。陶虹和段力之间的是是非非,我不想去深究,我坐在一边,又点了根烟,一边抽着,一边耐心地听着陶虹讲故事。陶虹告诉我,她曾经数次和段力谈起离婚,每一次,段力都会大打出手,还扬言如果陶虹敢动歪心思,就杀了她。
那个时候的陶虹,还根本没有想过要杀了段力。陶虹也想过要报警,但是最后又念及这么多年的感情,于心不忍。而且,陶虹真的相信段力这种疯子一般的人,会真的因为离婚了就动手杀了她。
后来,陶虹再也不敢和段力提离婚了,只能一直默默隐忍着。这一次,他们回到沅溪镇祭拜苗疆女人,陶虹想起苗疆女人当年做的傻事,百感交集,她觉得自己也太傻,慢慢地,一个可怕的念头,产生了:陶虹想要彻底摆脱段力,只有杀了他。
而沅溪镇里的其他命案,为陶虹提供了机会。那个雨夜,段力从自家出门之后,陶虹就绕远路,走了偏僻的路,在梅师傅家附近等着段力。陶虹也发现我安排了人守在梅师傅家门外面,所以她不敢靠近。
陶虹一直在等待机会,只是机会难等,陶虹差一点就放弃了。但是后来,罗峰避过我派出的人,朝着自己家走去的时候,陶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陶虹撑着伞,走到段力的面前,说担心他,所以出来找他。
段力根本没有起疑,走在段力边上的时候,陶虹趁着没有人,突然出手,重重地把段力给打晕了。陶虹也是在冒险,只是她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段力,就这么轻易地被杀了。段力被杀的这起案子,和另外几起案子,还有一个不同:凶案现场不同。
其他案子的死者,都死在了镇子口偏僻的小水沟那里,只有段力死在镇内,从这也可以隐隐推测出来,凶杀案的凶手,不止一个。陶虹对着我,把她犯罪的所有过程,都给说了一边,我又掐灭了烟头,把手伸进口袋,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对陶虹说,她是怎样犯罪的,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正是白天,警方的人在市里找不到人,晚上可能就会折返,所以白天恰恰是她最合适逃离沅溪镇的时间。我让陶虹抓准时机,把她还隐瞒着我的事情,全部告诉我。陶虹也不再犹豫,她对我说了很多,全是关于苗疆女人、段坤还有胡玉芳的。
和陶虹交谈完毕,我的心情凝重,她说的每一句话,全被我记在了脑子里。陶虹问我现在能不能放她走了,我点了点头,让人送了几件宽大的衣服进来。我让陶虹换了衣服,乔装打扮一下,自己离开沅溪镇。
陶虹本来还要求我把她送走,我冷笑:“我只说我会放了你,其他的,一概没有答应。今后警方会不会逮捕你,他们能不能抓到你,全靠你自己,和我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