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知道她将来的日子不会好过,现在也是过一天算一天了。见她坐下来,春意把手边的桂花枣糕往筱蓉手里塞去,筱蓉也毫不客气地接过放在嘴里品着,一边就听着春意提起从前的事儿。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被她说起过不知道多少遍了,打她被卖来的时候。春意就经常跟她说。那些丫头都是芳姐的人,春意也就只能对着她这个小孩子说实话了。
无非是之前有一个年轻的书生多么多么喜欢她,她和他之间又怎么缠绵悱恻,只可惜,最后还是因为自己是个下贱的青楼女子,那书生家里不愿意,书生也就被逼无奈
这是老掉牙的话了,每次她一说起来,都是泪盈于睫。可是在筱蓉听来却十分好笑,那书生既然爱她。就该娶她。既然不能娶她,那就是爱她还不够。
可当事人总是看不透这一层,还心心念念地想着那个如意郎君。殊不知,现在的她,更像是烂菜帮子一样,那书生若是再看到她,怕是吓得连眼都不敢睁开了。
望着春意那张失神的脸。筱蓉只觉得心里酸酸的,这样的女人,还有憧憬爱情的资格吗?
春意说完了自己的故事,唏嘘了一阵,又转脸盯着筱蓉的脸看了一阵子,终于长叹一口气:“妞妞。你长大了定是个倾国倾城的人物,这么小眉眼都如此精致了,大了还得了啊?”
见筱蓉不当一回事儿。只顾着吃手里的枣糕,春意不由急了,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东西,恨恨地望着她道:“你个傻孩子,就知道吃。不知道这里头就是狼窝虎穴吗?一旦进来了。这辈子就别指望能出去过常人的日子了。”
她说得没错,可是筱蓉却不是一般的孩子啊。这海棠苑。她想待就待,不想待随时可以走。她有的是法子逃离海棠苑。只是这两年,她年纪小,实在是不知道该到哪里去,何况春意也算是个不错的主子,不打不骂还给吃的,这样的好日子打哪里找去啊。
见筱蓉面上依然笑嘻嘻的,春意无奈地垂下了头,喃喃说道:“你不懂的,你这么小,哪里懂得呢?但愿我能多活几年,能庇护你几年。”
筱蓉心里漫过一阵感动,这样的环境里,还能有这么纯洁的人心,真是难能可贵啊。
她下决心要治好春意的妇科病,让她重泛光彩,让她能和她一样,走出这海棠苑,过上堂堂正正的日子。
夜深了,晚风吹过一阵寒凉,海棠苑里却依然歌舞升平,不知人间忧愁!
其实别看筱蓉人小位卑,可是每日里她进进出出的帮春意端茶送水的,听到不少客人都议论,说是京里要乱了,摄政王公然扯旗早饭了,想要和当今少年皇帝云浩天一争天下了。
筱蓉就想起那年,她和李氏两个一同治好了摄政王的大病和皇太后的病,没想到如今这两家子却反目为仇了。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也不知道这天下要乱多久,杀父仇人什么时候能找到。
潜意识里,她总是觉得呆在这海棠苑里能打听到更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所以,她把这里当成了乐土,反正,她现在还小,没人会注意到她!
翌日,一大早,筱蓉就出去到厨房上去拿春意的饭菜,经过一道长廊,碰到了海棠苑的头牌姑娘绿如的丫头——小翠儿。
她也就是十岁左右的年纪,长得眉目清秀,唇白齿红的,虽然年纪小,可也隐约有沉鱼落雁之容姿。只因她常常被绿如非打即骂,过得并不好,才和筱蓉搭上了话。每次筱蓉都能安慰她一番,也把自己摊到一个好主子的事儿跟她说了,馋得她每每都嚷嚷着要换主子。
其实这也不过是两个孩子之间的玩话罢了,她们的命运都操纵在芳姐的手里,哪里有一丁半点儿的自由呢。
见筱蓉提了食盒往回走,小翠忙迎上来,揭开食盒看了看,才抿着嘴儿笑笑。筱蓉就明白,定是春意这两年不得意,所食的饭菜也就跟着差起来了。
而绿如正当红,客人打赏得多,自然芳姐就重视她了。不过春意这样的也不见得是坏事儿,她都已经得了很严重的妇科病了,若是再陪着客人过夜,这身子,迟早是要染上大毛病的。
希望绿如能红得长久一些,让春意也能过上两年安生日子。只不过芳姐是个绝对会算计的人,不会平白地养着闲人的。纵使春意一时半会儿的不能接客,也得陪客人唱曲儿,给那些粗野的男人逗乐子赚银子。
见筱蓉提了食盒就要回去,小翠忙压低了声音笑道:“这两天姑娘那里可是来了不少尊贵的客人呢,其中一位据说还是皇亲,那长相,啧啧,自然不用说了,单是那一举手投足的气派,看了都让人移不开眼。”
这小丫头,还没长大都色成这个样子了。能来这海棠苑的男人哪有几个好人呢。筱蓉不由哑然失笑,也不理会,拎了食盒就走了。
到了屋里,一一地摆出来,无非是几样素菜,不见几滴油腥,看得春意皱了皱眉,却无可奈何地用了。春意的饭量不大,就让筱蓉陪着她一块儿吃了。
眼看着已经日上三竿了,春意百无聊赖,让筱蓉搬了张春凳放在院子里,晒起了日阳儿。
刚坐没多久,就有人走来,说是一会儿有两位贵客会来,慌得春意眼睛擦了又擦,不敢相信似的看看筱蓉。
筱蓉也弄不懂,春意自认都已经人老珠黄了,这两年都门可罗雀了,怎么还有贵客登门?
不过人很快就来了,她只好手忙脚乱地帮着春意端桌子摆凳子,上茶摆点心。
一时就听得脚步杂沓,人已经来到小院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