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人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必然败北,所以设下此计,借翟让的人头打击河南贵族,先行铲除一部分反对势力,尤其在韩相国造反的通济渠沿岸区域内,更要先行铲除一部分河南籍的贵族官僚,如此则对造反有利,给造反的成功创造了有利条件。
翟让、王儒信和徐世勣三人之所以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是不敢造反,原因就在如此。这件事的内幕太深,秘密太多,牵扯太大,像翟让等人在豪门世家的眼里不过是个草芥蚁蝼,无足轻重,但草芥蚁蝼也有自己的想法和自己的利益所在,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能不能做,是否承当得起后果,总要权衡考量清楚。
“举旗造反对韩相国劫掠重兵一事至关重要,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错误,所以这个造反的人选非常重要。”王儒信冷静下来后,开口说话了。
不论李风云是否疯癫,他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出手相助,慷慨赴死,其仗义之情还是让瓦岗人十分感动。
“韩相国之所以选择明公,肯定经过了长时间的思考和权衡。正如你所推测,明公白马罹难,极有可能便是韩相国的阴谋。既然造反人选如此重要,韩相国又怎会轻易换人?你对他来说完全是个陌生人,他怎会选择你?对通济渠两岸的豪强任侠来说,你也是个陌生人,大家又怎会在你造反之后倾力支持?”
李风云微笑颔首,同意王儒信所说。
“阿兄,假若你的推测是对的,韩相国劫掠重兵的目的是要造反,那么,你的另一个推测也有可能是对的,明公十有**为韩相国所害。”徐世勣摇头苦笑道,“既然韩相国一定要把明公推上造反之路,则一定有其原因所在,他又怎么可能会临阵易将?”
李风云还是微笑点头,“这内中的原因,你推衍出来了?”
徐世勣犹豫了片刻,看到翟让和王儒信都没有阻止的意思,于是娓娓道来。
就整个中原乃至山东局势来说,东都乃是核心,而东都的外围也就是大京畿地区同样重要,卫府军云集,军事实力极其强悍,对大河南北形成了威慑和镇制作用。这种局面下,大河南北的山东豪杰若想造反,必然面临来自东都和大京畿地区军事力量的直接威胁。所以,从军事角度来考虑,大河南北的山东人若想造反后马上与东都、大京畿地区的军事力量形成对抗,最好是先控制南北大运河,先切断东都的经济动脉,然后拿下黎阳仓,获得充足的战略物资。黎阳仓是国仓,为战争和灾荒所准备,囤积了数量惊人的粟绢武器,享有“黎阳收,九州固”之美誉。造反者以黎阳仓的战略物资武装自己,在最短时间内增强自己的实力,如此才有希望生存下去并逐鹿中原。
黎阳仓位于大河北岸黎阳城附近的大伾山,距离白马不过几十里,且与白马津、白马城一样都在南北大运河和大河这三大水道交汇点的喇叭口外。从这一地理位置来说,造反者若想实现其占据黎阳仓的目的,就必须攻占这一“喇叭口”区域,也就是大河北部的河内和汲郡,大河南部的荥阳和东郡。
韩相国背后的大豪门大世家虽然权势倾天,但终究是关陇贵族,而关陇人的势力若想延伸到山东地区,必然会遭遇到山东人的抵制,所以不论其权势多大,都无法实际控制这一“喇叭口”地区。现在这个豪门世家想造反,想“拿下”这一区域,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制造一场政治风暴,重创或者摧毁这片区域内的地方势力,然后在官府中安插上自己的人,如此则不费吹灰之力就达到了目的。
翟让和他的势力正好处在这个喇叭口区域。如果把翟让比喻为一只蝴蝶,那么他的垮塌就如蝴蝶扇动了翅膀,然后蝴蝶效应会迅速出现,一场政治风暴很快便将席卷整个“喇叭口”区域,并且影响到整个河南乃至整个山东的局势。
翟让到了宋城,就如身陷樊笼,根本没有退路,造反是死,不造反也是死,而尤其可怕的是,就算他现在就死了,那个举旗造反者肯定还是翟让。这是一个死局。
“这不是一个死局。”李风云笑道,“崔氏正向宋城而来,而破开死局者,唯有崔氏。”
翟让、王儒信和徐世勣面面相觑,都没有听懂。崔氏是山东贵族的领袖,维护山东利益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崔氏若是知道韩相国要劫掠重兵,必然会推衍出一系列严重后果,会断然阻止,如此一来,便给崔氏惹来了天大麻烦。宋城可能继白马之后,再度成为关陇和山东两大贵族集团角逐厮杀之地。
“你们想错了。”李风云语不惊人死不休,“崔氏不但不会阻止,反而会推波助澜,直接引爆这场风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