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的女子,都呆呆看着她。
“怎敢对小娘子无礼,滚下去。”楼角竟躲了个锦衣胖子,唇边挂着油腻腻的笑意,握着折扇快步走来,“我家楼内的银梳子,在京城都卖断了货,不如我送你几样?”
宋矜急急退了几步。
然而身后的楼梯,却被眼尖的小厮挡住了。
她恐惧骤然拦上来的男人,后背渗出一层薄汗。
“不必。”宋矜察觉到对方越来越近,浑身脂粉混杂的酒气也扑面而来,不由仓促避了几步,“我……我不是来买梳子的。”
对方轻笑,折扇来挑她的帷纱。
“哦?我这里不单单做银器生意,小娘子若是感兴趣,金器也……”
宋矜打落折扇,呼吸急促。
眼角瞥见楼梯处走来的一道身影,她骤然间松了口气。但不待她躲过去,谢敛便抬手将她拉到身后,眸色透着几分凌冽肃杀。
锦衣胖子被这目光吓得一呆。
饶他走南行北行商多年,见过的显贵也不在少数,也没见过气势这般锐利的人。
但再细瞧过去,眼前的青年虽生得俊美苍白、文隽孤寒,气势却又还算内敛,倒仿佛刚刚那股子凌厉劲儿是他自己的错觉。
“你不是江陵的人?”他问。
若是江陵城有这样的人物,他不会不认识。
宋矜抿唇,不想久留。
好在眼前的谢敛察觉到她的抗拒,没有搭理锦衣胖子,只道:“先下去。”
这时候,低调为佳。
宋矜本也不想谢敛得罪人,只是点头。她拎起一截裙摆,手肘便被人微微扶住,骤然间的肢体接触并未带起恐惧,只是更安稳了些。
她侧目,谢敛不知为何也看过来。
隔着轻纱帷,宋矜心口蓦然跳得有些快,她忽然觉得自己不太适应谢敛对自己这么好。
她和谢敛,迟早会和离。
两人虽然名义上是夫妻,但若是太过于亲近,到时候她恐怕心里还是会难过。宋矜如此想着,不由有些怅然,轻轻抬起被他扶着的胳膊。
身侧的谢敛似乎微怔,袖底指骨微蜷。
宋矜不想留意,快步朝着楼下走去,眨眼间便将谢敛抛在了身后。
好在,谢敛没有即刻下来。
过了片刻,一水儿伙计捧着茶水前来,又是道歉又是赔礼。最后便是那锦衣胖子,赔笑跟在谢敛身后半步,一面捧着好几只匣子,小心翼翼走来。
“宋娘子,这些都是我们楼里的珍品,作为道歉。”
“方才是我唐突。”
宋矜正在吃茶,不由蹙眉看谢敛。
而谢敛只坐在她身侧,反倒是锦衣胖子忙不迭打开匣子,里头有巧夺天工的累丝偏凤,也有珍珠堆叠的调牌,更有镶嵌各色珍宝的五彩银篦。
见她不说话,所有人都看着她。
宋矜仍有些生气,此时被盯着更加不自在。只扫了一眼,她就懒得细看,只是摇头道:“不必了。”
谢敛终于朝她看来,眸色看不清。
宋矜察觉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发髻间,十分专注,片刻捡起一只白犀角篦子,与她道:“这只适合你,沅娘以为如何?”
她被他看得眼睫微颤,心口乱作一团。
而谢敛语调温和,从容认真,仿佛街头巷尾最寻常的郎君与夫人说话。
“白犀角难得。”宋矜不得已垂眼,看向他手中的篦子。
青年指骨修长匀称,苍白得有些冷清,此时却拿着柄胭脂气十足的篦子,令她无端有些羞愧。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礼貌地道:“谢先生眼光好。”
不知为何,谢敛略显深思。
宋矜很少看他深思,正有些奇怪,青年便另挑了把颤枝贝珠蜻蜓簪,又问她道:“这只喜欢么?”
宋矜一愣,陡然意识到。
谢敛原来是在想,她是不是不喜欢那把篦子。
“嗯。”她便不好拒绝了。
此时细看过去,那簪子极其细致。蜻蜓翅以极透薄的蓝田玉磨成,脊背是细碎青金石黄金累丝串成,极亮的贝珠做眼,在簪头颤颤巍巍轻晃。
既素净低调,却又不失精致灵动。
在一种花里花哨,堆叠材料的匠气钗环当中,最为低调又最为独特。
她本是没兴趣的,此时却没由来喜欢上了这只簪子。
因为谢敛挑得很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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