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
他想了想,便只朝着马车走去。
这驿站荒废已久,早已无法住人了。而宋矜惯来体弱多病,春秋之际恐有咳疾,最不能见扬尘,倒不如干脆在马车中将就。
女郎小步小步跟着他,衣裾如水。
然后,他袖尾一沉。
谢敛回头,果然是宋矜拽住了他的袖子。
他有些不解,问道:“怎么了?”
“你不吃饭吗?”女郎恍然未觉地仰起脸,素净的脸很温和,只带着点疑惑,“我给你热好了,现在已经快到子时了,明早我们还要去找蔡嬷嬷他们。”
谢敛这才有些意外。
他以为宋矜偷听了那些话,该想一些更复杂、也更不好的事情。
在这样的目光下,他哑然片刻。
竟觉有几分窘迫难堪,最终只是说道:“我忘了。”
女郎冷得面色有些泛白,低咳了好几声,语调一如既往地温和,“先生的伤还未好,先吃饭。吃过饭,我帮你换了药再做别的考量,如此好不好?”
谢敛无法拒绝她。
他点了点头,被她牵着袖子往后厨走去。
厨房点着灯。
饭菜果然在锅内温着,尚且散发着暖意。
女郎挽起袖子,给他端了饭菜。
她好像很困很冷,就坐在他旁边,撑着下巴打盹儿。
谢敛看了她片刻,起身去看了看灶膛。
灶火亦有余温,他挑拣了不少炭火出来,放在小炉子里攒着,自桌底散发出暖融融的温度。
宋矜是察觉到暖意,舒服得精神了一点。
她呆呆看了桌底一会儿,然后看向谢敛。青年正在吃饭,他无论做什么都是不紧不慢的,握筷的姿势都十分端正从容,透着持重。
其实谢敛与伙夫的话,她都听到了。
比起他洞察细节的能力,她更惊异于,谢敛对那伙夫的引导。此人太懂人心,只要稍加遮掩与周旋,许多时候能够轻易达到他的目的。
但这种手段,其实不甚磊落。
以她对谢敛的了解,绝大多数时候,谢敛是绝不屑于使用这种手段的。
“先生,我们今夜要设法脱身吗?”宋矜问道。
青年咽下饭菜,这才回答道:“是,稍后你先睡一会。等到丑时,我就要将你唤醒,届时恐怕……有些危险,你做好准备。”
宋矜其实有些不安。
不说这些人的来头,只说守在山谷外的人,就足够拦住他们。
还有熟睡的差役,明日肯定会上报。
他们若是逃了,便是死罪。对于千盼万盼谢含之惨死的人来说,他简直是自投罗网,彻底将自己置于死地。
“我……我有些害怕,我不睡。”宋矜一下子清醒过来。
驿站内外那么多人,除了她,每一个人都要置他于死地。而眼前的谢敛,从未在意过他自己的生死,反倒更像是因为她才勉强自控。
她说过,要与他生死同。
但谢敛搁下筷子,有些无奈:“沅娘,听话。”
宋矜有些讨厌他这样子。
她迫切地希望谢敛有些人类的情绪,或是自私自利一些。偏偏他眉眼冷冽漠然,仿佛看她如看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十足地宽容平静。
“你根本不知道要杀你的人是谁对不对?”
“还有寅时,根本不会有人来帮我们……我们只能设法在此之前,想办法逃出去。”
宋矜压低了声音,急切地说道。
如今的谢含之是烫手山芋,根本没有人敢与他有半分联系。但要杀他的人,却无比之多,恐怕这一路自今夜起,就再也无法安宁了。
一旦有人明着动手。
紧接着,便有千千万万人动手。
谢敛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只是说道:“你若不想睡,不睡也好。”
宋矜有些恼了。
肩头却被人骤然搂住,整个人兜头被他抱入怀中。浓烈的苏合香气扑面而来,几乎冲晕了她的头脑,一时间说不出是惊还是怕,浑身僵得冒出细汗。
衣衫摩擦过她的手腕,肌肤接触时则带着体温的滑腻。
这种极致的对比,令她几乎无法忽略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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